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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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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想要呵斥她,叫她滚开,却发现嘴唇发麻,无法发声。

“你看上去很不好,是有点口渴吗?”他的妻子看到他这样,不但不担心,反而眼睛发亮,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

“你应该再喝一些葡萄酒。”他才不要喝什么葡萄酒,丈夫心想,但他突然发现连身体都瘫软了下去,四肢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到妻子从隐蔽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小瓶葡萄酒,然后拔掉木塞,将它直接塞到他的嘴里,甘甜的葡萄酒充满了他的口腔,他的妻子则轻柔的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喉咙,促使它蠕动,酒液流入他的咽喉以及胃部,他感到惊恐,但妻子的手法非常老道——她曾经无数次地用这种方法服侍醉酒的丈夫。

“一个女人当然是没有办法打过男人的,”他妻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男人多有力量啊,他们一拳就可以将女人打倒在地上,他们还会踢她的肚子,砸她的脑袋,几个耳光就能叫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但女人——即便你一再说,女人就是一些头脑发育不全的动物,但就算是动物,它也是会挣扎和反抗的。

而且我们终究也是人,我们会思考。我们即便没有力气,也知道应该怎么……怎么……处理掉一些垃圾。”

她露出微笑,丈夫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在发热,鼓胀,似乎随时都会爆裂。他哀求地看向自己的妻子。但为时已晚,他的妻子已经给他喂了将近一个月的慢性毒药,这只不过是最后一杯。她耐心地喂完了酒瓶里每一滴液体,给他擦了嘴,又将擦过嘴的丝巾扔进火里,最后敲碎瓶子,也一样埋进了灼热的火炭里,火焰能够烧掉一切证据。

那位女士是这么她说的,她继续按照她的嘱咐抱来了一床柔软的毯子,盖在丈夫身上,就像每一次那样给它掖好,盖得严严实实。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多好啊,曾经有那么多天,对于她来说,丈夫睡着的时候,就是她唯一可以呼吸自由空气的时间。

“睡吧,亲爱的。”

她在心里说,安静地走出了餐厅,大概几小时之后,管家或者其他仆人会发现他们的男主人躺在壁炉边,无声无息的死了。他的身上没有伤痕,口里和外边没有呕吐物,耳朵和鼻子里也没有流血。他看上去可能是因为中风或者是心脏病发,每个医生在进行检查后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果然,之后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就将丈夫下葬了,下葬的当天他的女儿和女婿当然也来了,在告别宴会上,她伸手拉过女儿,发现自己的食指和拇指已经可以在女儿的手腕上打一个圈。她那样瘦,明明是个青春少女,却像是已经在风霜中遭受了数十年摧残的枯枝败叶,她的心中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想和我的女儿单独待一会。”她对他的女婿说,她的女婿仿佛终于看见了这么老大一个的岳母。哦,对了,她现在已经是个有钱的寡妇啊,不是一个无能的妻子了。她手中可支配的财产比起原先缩水不少,仍就是一份甜美的诱饵,在没有把她榨到双手空空之前她的女婿应当会对她保持几分尊重,哪怕只在表面上。

她将女儿拉进了自己的卧室,看到她身形摇晃,步履蹒跚的时候,她担心地问道:“你挨打了?”

女儿摇摇头,“我怀孕了。”这次怀孕可能是因为她的丈夫也想到,他总该要有个继承人的原因,没有再对她动手,当然斥骂和羞辱是少不了的。

“我以后还可以回来看您吗?”

“当然可以,”她的母亲温柔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女儿短暂地笑了一下,摇摇头,”他不会允许的。”这里的他当然是指的是她的丈夫,之前还要加上她的父亲,但既然她的父亲也死了……

“你爱他吗?”她的母亲突兀的问道

爱,怎么可能爱?她今年也只有十五岁,青春少艾,是一朵稚嫩的花骨朵儿,而她父亲为她挑选的丈夫,却是一个年纪快要能做她祖父的人,每晚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能嗅到她身上腐朽的老人气味,他碰她

的时候,松弛的皮肉,斑点,还有数次罹患梅毒之后留下的瘢痕,每次看到她都几乎要呕吐,她都不知道之前的每一晚自己是怎么过来了。

“即便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她的母亲低声问道,她知道有些女人会因为自身的母性-爱上腹中的孩子,甚至会转而将这份爱连接到孩子的父亲身上。

“我不知道,妈妈,我很害怕,我怕我会死在产床上!”女儿再也忍耐不住了,她扑在母亲的怀里,咬着牙齿,压抑着痛哭。“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并不觉得那是我的孩子,我只觉得它是一个畸形的肿瘤,在我的肚子里长大,让我感觉非常难受,我吃不下任何东西。我睡不着,也醒不过来,我每天都在遭受它的折磨。它和它的父亲一样,是个恶魔!”

她希望她的母亲能够说我来照顾你,或者是让她回到家里,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她的母亲只是低下头,“让我想想,孩子,让我想想。”

毕竟葬礼举行得太过频繁,也会有人生疑的。

在仪式结束,棺木下地后,她找到了她的女婿,和他说,她的女儿身体欠佳,希望能够暂时离开家去某个著名的疗养院休养,她的女婿欣然允诺,作为回报,他得到了岳母一笔不小的投资,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去做他所谓的生意。

她同样死于一个凛冽的早晨,那时候伦敦已经来到了最为寒冷的一个季节。只不过他与他的岳父不一样,他没有安安静静的死在家里,而是死在了一个妓女的公寓里,死在了散乱着脂粉和香水的床榻上,这是一次不名誉的死亡。同样没人提出疑问,他被匆匆下葬,而他年轻的妻子也因为过于痛苦和悲哀而失去了腹中的胎儿。

人们对这位可怜的寡妇充满了怜悯。对于她不再继续丈夫的生意,而将所有的资产全部拍卖,然后和自己的母亲一同隐居到了某个乡下的事情,也觉得可以理解。毕竟女性是脆弱的小动物,她们的思想和理智也不完整,怎么能够要求她们如同男子一般性情坚毅,理智果断呢?

这样的事情同样在上百乃至成千个家庭中发生。但伦敦的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大了,也不会有人去关心自己的邻居,或者是朋友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为人解除烦恼的药水。在女人之间隐秘的流传,她们有时候会在某一处静谧的花园中得到一瓶药水,有的则是在忏悔室的某个角落,还有可能只是一份不知道被谁送来的小礼物,或是混杂在商人送来的日用品里。

它们通常只是一个一掌高的小瓶子,瓶盖用了精美的镀银或者是鎏金工艺,甚至镶嵌着宝石,瓶身上描绘着维纳斯像和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就是女性常用的化妆品或者是香水,拔开盖子闻闻你也能闻到馥郁的花香味和干净的草药香味。你甚至可以尝一尝,它并不苦涩,也不辛辣,只带着一点隐晦的酸味,使用它的人并不全都是有一个野兽般的丈夫,她们也可能只是有个背信弃义的情人,或者是忘恩负义的朋友;也有可能是一个伪装成受害者的施害者所,求的也不过是钱财,或者是资产;也有一些女人,甚至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爱情永远保持在这个美好的瞬间——犹如一朵永不枯萎的玫瑰,好让它永久的保存在心间而使用了这种药水,她们的动机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也因此隐没在了无数的葬礼和眼泪中。

男人们继续在公寓和沙龙里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如那个丈夫般人就认为女人没有勇气进行谋杀的论调仍旧大行其道。他们觉得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桩非常遥远的事情,哪怕他们知道自己对于妻子来说,就是一个恶魔,就是一头畜生,也没有丝毫改过的意思。

毕竟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这才是婚姻的常态。正人君子并不是没有,但实在是太少了。毕竟人类的天性并不怎么美好,当有一件事情,只要你去做就能获得巨大的收益,相对的,受到的惩罚却是微乎其微,甚至没有的时候,心中的道德和操守也就一文不值了。

这种药水的再度流行。当然瞒不过利维,但对于半恶魔来说,罪恶难道不是一件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是吗?而且女巫的魔药一千年来一直在各个阶层中顺畅的流行着。如果他们不做,半恶魔还要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甚至主动撺掇或是怂恿呢。

唯一让他注意到这件事情的可能只有房东太太在抱怨某种原材料的突然短缺和因此从产生的价格飙升,虽然只是一个半魅魔,但大利拉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和里鲁一起学习过魔药的制作。她在伦敦做交际花的时候,这些药物给了她很大的帮助,而在她退出伦敦的交际圈,成为野葡萄公寓的房东后,也没有舍弃这门手艺。毕竟魔药不但是一桩可观的收益,也能够成为武器或者是交换的商品。譬如,她曾经用在利维身上的治疗用魔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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