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1页)
半恶魔无法窥见女性的未来,但这十几年里,他们的这位女王陛下一直将这种摇摆不定的局势把控得很好,至少没有让任何一方的势力成为舆论中的主流。
可就在这时候,在她大腹便便,行动艰难,头脑混沌又要面临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时,却有人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用一瓶毒药激起了上下各个阶层对女人的戒备和愤怒——虽然托法娜仙液卖到了一千金镑一瓶,但半恶魔始终不觉得那会是主谋者想要的东西——更别说,在不久前,他还听说有人设法弄到了一些别西卜的粪便,伦敦才经过一场大瘟疫,再来一次,女王陛下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怕都要付之东流,甚至更糟——女巫审判中最大的罪名是什么?
她们带来了黑死病。
人们都说,君王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女王陛下似乎也做到了这一点,但可惜的是,当她的敌人蓄谋进攻的时候,这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摆脱的软肋。
第482章难产(2)
对于自己可能早产的事情,女王也不是毫无所觉。
看看这一天她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儿啊!
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带着满身的疲惫与烦躁。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梳妆打扮,穿着整齐,然后保持着一副虔诚而又庄重的姿态前往威斯敏斯特教堂,参加圣人瓦伦丁的瞻礼弥撒——虽然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在弥撒结束后,还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主题内容是人类的小爱与大爱,以及由此延伸出的爱情,婚姻,夫妻之间的职责等等。在演讲结束后,她在人群的簇拥下上了马车。按照原先的计划,她应当在中午之前回到肯辛顿宫,在简单的午餐后,还能有一段不长的休息时间,但毫无预警的刺杀无疑彻底毁掉了她的计划——对于刺杀,女王或许会感到愤怒,或许会厌恶,却没有多少恐惧的成分。毕竟她很清楚。虽然她一直在拓展科学在各领域的发展,却一直十分谨慎,没有触碰到天堂和地狱的底线,而在十六世纪后,这两者对人世间的干涉也已经大不如前——简单地说,就是不到万不得已,祂们不会彻底地与世俗的统治者决裂。
她知道自己会安然无恙,唯一的担忧就是腹中的孩子可能会受到冲击,事实也是如此。虽然刺客们居然带上了别西卜的粪便这种罕见的地狱产物,差点为伦敦带来第二场灾难性的大瘟疫,但这不是不能解决的事情。就如一年前——只要有君王、有贵族、有官员以及他们代表的王室与政府,哪里不能成为第二个伦敦?
她当然希望伦敦可以避开这场浩劫,但若是事不可行,一座城市和几十万人的性命,依然是可以放在赌桌上的筹码,只是叫她又惊又怒的是,原本应该留在肯辛顿宫的瓦耶突然出现在了现场。他为伦敦抵去了一场弥天大祸,却让她之前的辛劳与付出全都付之东流。
事实上,早在上一次瘟疫时,瓦耶就有意回到伦敦,如果不是那时候女王的行宫里也出现了瘟疫流传,他放心不下维多利亚与她的孩子们——但这次他显然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了——女王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更懊恼于事态的无可挽回。
而最让她生气的是,在她的车队返回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后的两小时后,威廉。兰姆以及北岩勋爵递交上来的审讯结果,那些冲击了车队的暴徒居然都只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小市民,为首的是诺顿伯爵的一个堂兄弟。
他之所以率领着人冲击女王的车队,是因为这个蠢货听说——波顿夫伯爵夫人因为谋杀自己的丈夫,而被法庭判处了死刑后,原应在今天上午接受绞刑。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人听说女王陛下秘密赦免了她,并且派遣侍从将她从监狱搭救出来,把她藏进自己的车队,等到弥撒结束,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诺顿伯爵夫人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任由她逃之夭夭。
确实他们没能在监狱广场上看到诺顿伯爵夫人摇晃在绞刑台上的身影,哪怕监狱方面坚持说,诺顿伯爵夫人是自己逃走的,他们并没有看到过什么女王的特赦令,但作为受害者的家属,这些男人们还是陷入了狂怒之中,他们群情激愤,甚至有人说出了,这是一个女巫对另一个女巫的包庇,他们像是发了疯似的,要跑到女王面前,以一个正义使者的身份要求她交出诺顿伯爵夫人。而在她们一路过来的路上,又将这个一看就破绽百出的谣言传播给了其她人。这些人中连一个能够思考的绅士都没有,只是一些酒馆与赌场的常客,他们时常躺在妓女的怀里或是靠在壁炉边慷慨激昂,高谈阔论,仿佛自己是个公爵或者是个法官,只恨自己的运气不够好,没有生在贵族家庭里,不然的话,他们会绝对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又被对方请了几杯酒,他们就忘乎所以起来,也不知道谁先起了头,一声呼喊之后,这群家伙就冲出了房子,汇聚到街道上,浩浩荡荡的向着广场去。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来到广场的时候,可能已经酒醒了,但这时候已经进退两难,有人想好了逃走或者是躲藏起来,也有人不以为意,以为自己顶多在监狱里关几天。
他们也没想到会有一个刺客混迹于他们之中,这也是他们进了监狱之后才知道的,这些人甚至看到了那个侏儒手中提着一包粪便,但他们压根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只是幸灾乐祸,准备将它当做了今后的谈资——我是看着那包粪便扔在女王的马车上的!
但一进了监狱,他们的胆气就全飞走了。
这些可怜的蠢货,先是不敢置信,然后痛哭流涕,之后大声喊冤,声称自己绝对没有侮辱和伤害女王陛下的意思。怎么可能呢?他们是绝对忠诚于这个国家与君王的,而且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为某位官员或者某个贵族工作,在哪里上过学,和什么人结了婚,又缴纳了多少税,都是老老实实再忠诚也不过的好人,他们跑到广场上来,也不是怀抱着什么恶毒的念头,只是想让女王陛下看清,围绕着她的那些女人们都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们都是一些疯子,娼妇,只会让人“变坏”……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他们的下场都注定了不会好。如果只是一次寻常的冲击,甚至那个侏儒手中拿着的不是地狱产物而是一柄手枪,他们的结局都不会这么糟糕——
那个侏儒必然是会被处死的,连同灵魂都会被摧毁。而这些人也逃不开一个叛国罪——这个时代的叛国粹,可不论主犯和从犯,只要越过了这条警戒线,所有人都会被绞死,他们的雇主,朋友或是亲眷都可能受到波及。,
女王陛下已经没有兴趣去关心这些人的下场。当然之后还有对于她身边那些人的处理,禁卫军、官员、侍女、仆从、车夫……还有那些非人的护卫们,毫无疑问,他们之中肯定有人背叛了她,但要得到结果肯定是一周或者更多时间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这件事情,女王陛下连晚餐都用得很少,她只喝了一杯酒,吃了几枚橄榄,她的胸中就像塞满了棉花一样,又闷又肿胀。这让她情绪低落,原本只是想和瓦耶谈谈,结果还是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等同于让瓦耶违背了她的本性,就像是将一只鸟儿折断翅膀塞进笼子里,但那又如何,她没法看着他走向毁灭,并且是迅速地走向毁灭。
疲惫、激动、愤怒、悲伤,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别说她现在是个孕妇,即便她只是一个身体康健的妇人,也承受不起。她回到卧室后,只觉得腹部在不断的下坠,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女王在侍女的协助下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希望能够让孩子安静下来,但事情的发展显然正在向一个不好的方向走,她叫来了子爵夫人,让她给她拿笔和纸。
她不是第一位女王。而在第一位女王诞生时,就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女王分娩之前,她要写下一份遗书,在遗嘱中,她必须指定继承人的人选。如果已经生下了一个继承人,而这个继承人又未成年的话,她要在遗嘱中指定这个继承者的辅佐人,也就是所谓的摄政王。
她提起笔的时候,思想在肯特公爵夫人的名字上掠过,她不可能选择她的母亲。她知道她的母亲是如何的野心勃勃,对她曾经触手可及的权利渴望得快要发了疯,她很难想象,如果将未来国王的监护权交到这个女人手里,她会将这份权利挥霍到一个怎样的地步,那么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一个了。
她的丈夫阿尔伯特亲王,但之前的冷战已经让她彻底的看清了阿尔伯特这个人——她应当活着,她必须活下来。虽然她最后还是在遗书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如果她有不测,阿尔伯特将会成为未来国王的监护人,他将会是英国的摄政王,但请上帝保佑她吧,她实在不想将权力交给一个已经无法掩盖住口中獠牙的野兽。
“陛下,医生来了。”她才将遗书卷好,交给子爵夫人,让她转给等候在门外的首相及其他大臣,医生就来了,这位医生年轻但富有经验,他的父亲也是御医团中的一员,而他是约翰。斯诺医生的学生中学得最好的一位。
女王曾坐在帷幕后,亲眼看过他为几位贵女实行过麻醉分娩术。她相信这个年轻人,当他抿着嘴唇严肃地举起手帕时,她还向他微笑了一下作为鼓励,她可以感觉到那个年轻人拿起和展开手帕时手有些颤抖,可能是因为他终究太年轻了,又第一次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
“没关系,”女王在阵痛中低声安慰,“按你平时那样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