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镇守(第4页)
有人说:“我恨我的父亲,可我现在养的孩子,越来越像他。”
每一个句子都不完美,有的结巴,有的含糊,有的带着哭腔。
但它们真实。
当第一百个人开口时,第一片晶叶亮了起来。
当第五百人说完,整棵树开始共振,叶片翻转,银脉奔涌。
当最后一人哽咽着说出“对不起,我没勇气活到最后”
时,一道无形的声波场以“问树”
为中心扩散出去,覆盖整个高原,穿透云层,直冲电离层。
卫星观测站记录到一次奇异现象:全球范围内,所有正在运行的语音识别系统在同一秒出现短暂紊乱。
数百万条日常对话被重新解析,原本标注为“无效噪音”
的背景音??一声叹息、一次停顿、指尖敲击桌面的节奏??突然被标记为“核心语义”
。
东京街头,一对冷战多年的夫妻同时收到手机推送:“你们昨天晚餐时的沉默,包含37种未表达的情感,其中最强烈的是思念。”
巴黎地铁站,一位少女听见耳机里播放的歌曲突然插入一句旁白:“你反复单曲循环这首歌,是因为前男友最后一次吻你时,收音机正放着这句歌词。”
撒哈拉难民营中,一名老兵抱着破损的收音机愣住,因为机器自动翻译出二十年前战友临终前含糊不清的遗言:“别替我报仇……我想家了……”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反击。
这是唤醒。
三天后,那支舰队在距离高原尚有八十公里处全面瘫痪。
所有通讯中断,导航失效,士兵们摘下头盔,发现彼此的语言突然变得陌生又熟悉。
他们听到了对方话语背后的疲惫、恐惧、思乡之情,甚至听见了自己内心多年压抑的悔恨。
指挥官下令撤退。
但在撤离前,他独自走到高坡上,对着风大喊了一句:“爸,我知道你不怪我当兵,你是怕我受伤!”
声音落下,天上一朵云缓缓散开,阳光洒落。
战争结束了,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
几个月后,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讨论是否应将“问树”
列为全人类共同遗产。
争议激烈。
一些国家坚持将其归类为“潜在认知威胁”
,主张限制访问;另一些则呼吁建立“沉默保护区”
,禁止任何形式的技术干预。
最终,决议案通过一条附加条款:
>“任何试图完全解析或复制‘问树’机制的行为,均视为对人类精神多样性的侵犯。”
签字那天,陈砚没有出席。
他坐在树下,看着新一批孩童围着幼苗嬉戏。
其中一个女孩仰头问他:“爷爷,树为什么会问我‘你有没有偷偷喜欢过别人’?”
他笑着摸她的头:“因为它知道,有些问题,连你自己都不敢问自己。”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爬上山顶,面向北方冰原的方向。
寒风吹动白发,他张开嘴,轻声说:
“谢谢你,让我听见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