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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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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旅馆,这里也已冷清了许多,老板和伙计似乎也接到了风声,正神色紧张地收拾着细软。小狸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回到自己和艾斯短暂居住过的房间。

关上门,世界似乎安静了一瞬,但那种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焦灼感,却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她。她无法控制自己,一次次走到窗前,伸长脖子,极力眺望着巴纳罗岛的方向,哪怕什么也看不到。耳朵也不自觉地竖起,捕捉着风中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关于那个方向的声响或讯息。

心脏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担忧和不安混合着那阵空洞的余痛,不断煎熬着她。

“艾斯……”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对着窗外陌生的天空,喃喃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和祈求,“你还好么?怎么还不回来啊……求你了……千万不要出事……”

艾斯一直没有回来。

白天在望眼欲穿的焦灼等待中缓慢爬行,夜晚则在辗转反侧、噩梦连连的惊惧中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带来新的煎熬。她几乎食不下咽,勉强吃进去的东西也味同嚼蜡。身体刚刚恢复的那点红润和气力,似乎又在这无休止的焦虑消耗中停滞、甚至倒退。但她不敢离开,像一只固执的、守护巢穴的雏鸟,死死守在这间留有艾斯气息的房间里,生怕他突然回来,会找不到她。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街道上再次喧闹起来。

但这喧闹不同于那日的恐慌奔逃,而是一种嗡嗡作响的、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某种压抑兴奋的议论声。一种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小狸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跟着神色各异、议论纷纷的人群走到街上。天空灰蒙蒙的,新闻鸟扑棱着翅膀,将一份份还带着油墨味的报纸投递下来,如同撒下死亡的传单。

人们的惊呼声、抽气声、议论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

“天哪!这是真的吗?!”

“白胡子海贼团的,那个火拳艾斯?!”

“公开处刑!在马林梵多!这下要出大事了!!”

“白胡子海贼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战争要来了!”

每一个钻进耳朵的词,都像一块冰,砸在小狸的心上。

她僵硬地、如同梦游般挪动脚步,走到一个刚刚拿到报纸、正张大嘴巴看着头版的人旁边。视线,不由自主地、带着最后的侥幸和巨大的恐惧,缓缓地、颤抖地落向那人手中报纸的头版——

【世界政府将于海军总部马林梵多公开处刑,波特卡斯。D。艾斯】

加粗、加大、漆黑如墨的标题,像一柄裹挟着万钧雷霆的巨锤,毫无怜悯地、狠狠地砸进了她的视野,砸碎了她所有的侥幸,砸塌了她整个世界!

标题下方,配着一张清晰得残忍的照片——

那个总是笑得如同夏日晴空、能驱散一切阴霾的青年;那个身上总是散发着令人安心暖意的火焰;那个会揉乱她的头发、许诺绝不让她孤单的背影……此刻,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沉重的海楼石镣铐锁住了他曾经自由挥舞火焰的双手,冰冷的海军制式长刀架在他修长坚韧的脖颈上,强迫性地将他按跪在冰冷的地面。他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深重的颓唐,嘴角甚至还有未擦干的血迹,但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却依旧挺直着不屈的脊梁,如同即将被风暴折断、却仍指向天空的孤松。

小狸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成针尖!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息之间冻结、倒流,然后疯狂地冲上头顶,又猛地沉入脚底,留下一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虚空。四肢百骸失去了所有知觉,只有心脏的位置传来被生生撕裂、剜挖般的剧痛,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膜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艾斯……”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轻得像濒死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她猛地伸出手,冰冷颤抖、指节泛白的手指一把抢过那份报纸,死死地、近乎狰狞地攥在手里,难以置信地、瞪大的蔚蓝色眼眸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仿佛要从中盯出一个漏洞,证明这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报纸上每一个冰冷的铅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狠狠地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烫在她的心脏上——公开处刑、马林梵多,还有,他……

巨大的悲痛、灭顶的恐慌、滔天的愤怒、还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绝望……如同酝酿已久的、毁灭性的海啸,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将她彻底吞没,碾碎,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嗤啦——!”

她无法控制地、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指尖深深陷入那脆弱的纸张。那份印着艾斯受难照片和冰冷宣判的报纸,在她手中被硬生生地、残酷地撕扯成了两半。

纸张撕裂的声响,轻微,却如同她整个世界在此刻骤然崩塌、碎裂的哀鸣。

被抢走报纸的路人暗骂了一声,看清她的样子后又露出带有探究意味的幸灾乐祸,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看着她的纹身开始窃窃私语,她却仿若未闻一样呆呆的望着海面,跌坐在地

碎片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飘散在带着海腥味的冰冷晨风中。

艾斯……

这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冰冷,将她牢牢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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