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尾声(第2页)
艾斯疯狂地挣扎着,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他像一头陷入绝境的野兽,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马尔科的钳制。
“她还在那里!她一定还在等我!她不会死的!她答应过要等我的……放开我——!!!让我去——!!!”
看着艾斯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疯狂和痛苦,马尔科的眼角也滑下了一滴滚烫的泪水。但他知道,他必须做出抉择。为了艾斯,为了老爹,为了白胡子海贼团……也为了……小狸最后的愿望。
“对不起……艾斯……”
马尔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痛色,猛地抬起手,一记灌注了巧劲、精准无比的手刀,狠狠劈在了艾斯毫无防备的后颈之上!
“呃……”
艾斯身体猛地一僵,挣扎的动作骤然停止。眼中的疯狂和痛苦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被一片空洞的黑暗吞噬。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遥远的废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随即,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马尔科眼疾手快地接住他昏迷的身体,感受着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和伤口传来的焦糊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他咬紧牙关,将艾斯背到背上,又看了一眼旁边被甚平和其他人保护起来、同样昏迷的路飞。
“撤——!!!全员掩护!带上伤员!撤离战场——!!!”
马尔科嘶声怒吼,青蓝色的不死鸟火焰升腾而起,照亮了他满是血污和泪痕的脸,也照亮了这条用无数生命和鲜血铺就的、通往生的荆棘之路。
另一边,白胡子海贼团麾下的海贼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地裂彻底打乱了阵脚。但他们终究是身经百战的豪杰,在最初的混乱后,立刻利用这极致的、由老爹愤怒一击造成的超级混乱和地形改变,拼命地掩护着伤员,集结着残部,如同退潮般,开始飞速撤离这片已经化为真正炼狱的战场。
哭喊声、命令声、爆炸声、崩塌声……响成一片。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身影飞速掠过崩塌的碎石和燃烧的残骸,精准地出现在了小狸坠落的那片废墟前。
是卡普。
他趁着白胡子震裂大地、烟尘冲天、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混乱瞬间,避开了所有视线,冲到了这里。
他没有去看远处正在撤离的海贼,没有理会海军的混乱,甚至没有在意自己身上那沾染了无数血污和灰尘的海军中将披风。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废墟中,那具几乎被碎石半掩、焦黑一片、蜷缩着的、小小的黑色躯体上。
他蹲下身,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伸出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探向小黑猫的脖颈一侧。
指尖传来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却异常顽强的……搏动。
一下,又一下。
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却真实存在!而且……在她焦黑的皮毛上,一股奇异的青色火焰在缓缓流转,死死护住那点生机。
卡普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闪过震惊、复杂、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决断。
没有任何犹豫,他迅速解下自己背后那件沾满血污、却依旧厚实宽大的海军中将大衣,用最轻柔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那具焦黑残破的小小身体包裹起来,用自己宽阔的胸膛为其遮挡烟尘和余波。然后,他最后深深地、复杂地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崩塌的海军本部大楼,看了一眼那片他守护了半生、此刻却弥漫着无尽血与火的“正义”之地。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顶上战争的一幕幕:处刑台上艾斯绝望的眼神,路飞从天而降的呐喊和那毫不留情的一拳,白胡子豪迈的宣言,小狸安静望向他的、那双蓝色猫瞳中清晰的震惊、痛苦与不解……
海军的“绝对正义”……英雄的“仁义”……家族的羁绊……
这些曾经支撑他走过漫长岁月、为之奋斗一生的信念和枷锁,此刻在怀中这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火面前,在孙子们淋漓的鲜血和眼泪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可笑。
也许……他真的老了。
老到再也背负不动那过于沉重的“英雄”称号,老到开始怀疑自己坚信的道路,老到……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抓住一些更真实、更温暖的东西。
比如,保护自己的孙辈。
哪怕要用这种方式。
他不再犹豫,不再回头。
身影一闪,如同融入烟尘的幻影,抱着怀中的小生命,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混乱战场的边缘,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
顶上战争,最终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乱、惨烈与悲恸中,仓促地落下了帷幕。
这场被称为“马林梵多绞肉机”的战役,没有真正的赢家。
世界政府对外发布的公告,充满了政治性的修饰与权衡:“在海军本部马林梵多,于前任元帅战国(已引咎辞职)的英明指挥下,我军将士英勇奋战,成功处决了极恶血脉‘火拳’波特卡斯·D·艾斯,并重创了四皇‘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及其麾下海贼团,沉重打击了海贼的嚣张气焰,维护了世界政府的绝对权威与正义。鉴于此次战役我军将士亦伤亡惨重,为保全海军有生力量、避免无谓牺牲,经高层决议,未对溃逃之敌予以穷追猛打。”
冠冕堂皇的言辞下,掩盖的是海军本部近乎半毁的惨状、无数阵亡将士的亡灵、以及一个最终沦为笑柄的“处刑”结果。
而白胡子海贼团方面,虽然成功救回了重伤昏迷的艾斯,得以撤离,但船上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浓得化不开、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恸与死寂。
莫比迪克号的医疗室里,艾斯在镇静剂效果过后醒来,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他没有哭闹,没有咆哮,只是睁着一双空洞得吓人的黑眸,死死盯着天花板,无论谁和他说话都毫无反应。只有在听到“小狸”这个名字时,他的眼珠才会极其轻微地转动一下,然后便是更深的死寂,和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偶尔,他会突然挣扎着想要下床,嘶哑地重复着“回去……找她……”,然后被马尔科或其他人红着眼眶按住,再次注射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