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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榷场阴谋(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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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经反问道:“过继也算帝脉?为何天子嗣位,传嫡不传庶?”

李庭芝一时语塞。

次日用过早膳,李庭芝陪郝经于瘦西湖边散步。五月的扬州,最是烂漫时节。扬州宜杨,或五步一棵,或十步成双,无风自摇,窸窣有声。尤其琼花,或淡红,或浅黄,或洁白,一簇簇,一树树,琳琅满目,宛如仙境。

“学士认得此花么?”李庭芝问郝经。

郝经的确不识,遂摇头道:“伯常不识此花。”

李庭芝道:“此为琼花,俗话说,‘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

“是么?”郝经好奇地停住脚步。

“扬州琼花,独步天下。”李庭芝道,“据传,隋炀帝就是为了观赏琼花而开凿了运河。”

郝经欣赏着琼花,道:“为赏花而开凿运河,这杨广也算是性情中人。”

李庭芝道:“隋炀帝开河赏花失之于考,但先帝仁宗将琼花移植于东京御花园中,憔悴无芳,却是事实。”

“有这等奇事?”

“南渡后寿皇又将琼花移栽于重华宫内,也是枝瘦叶黄,无花无蕾。”

郝经没有答话,顿悟李庭芝又在借花言事。

果然,李庭芝说道:“庭芝据闻,学士未入大汗潜邸之前,专治六经,潜心伊洛。学士有如这琼花,根在汉地。如今委身虏廷,是琼花他移。望学士深思。”

“制帅过誉了。”郝经不慌不忙应道,“琼花是何等高洁之物?伯常岂敢与琼花相比?伯常蒙大汗不弃,收于麾下,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返回馆舍,李庭芝决定将话题挑明,遂挥退随从,对郝经道:“朝廷有旨,学士若愿归国,当位列执政。”

郝经毅然摇头:“承蒙宋主错爱,伯常不是朝秦暮楚之人。”

“诚如学士所言,大汗虽然于学士有恩,可学士是汉人,学士的根毕竟在朝廷。”

“制帅此言差矣!”郝经愀然变色,“孟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忽必烈为世间少有的贤明之君,所以伯常的根在汗廷而不在宋廷!”

“如此说来,学士无意回归宋室?”李庭芝脸色一沉。

“伯常身为国使,为‘弭兵、通好、息民’而来。”说罢,郝经从袖中掏出一道札子,递给李庭芝,“请制帅代为上呈贵国皇帝。”

李庭芝接过一看,是一道《上宋主书》。郝经羁留真州期间不知上过多少书札了,有《与宋国丞相书》,有《与宋国枢密院书》,均泥牛入海。当然,也有《与两淮制司书》。

对于郝经一行被拘,李庭芝的心情是矛盾的。李庭芝认为,郝经一行是为议和而来,没有理由无端拘禁。何况“弭兵、通好、息民”,于宋廷有百益而无一害。可贾似道对他一再下达密令,既不得放还,又不准进京。

“学士难道就没有想到后果么?”李庭芝沉着脸又问。

“什么后果?大不了一个死字!可制帅想过后果么?”郝经反问李庭芝。

李庭芝当然也想过后果,每每都汗流浃背。

“大汗示意‘弭兵、通好、息民’不成,接下来即是杀伐与征战!”郝经霍地起身,铿锵道,“到时尸山血海,生灵涂炭,制帅将是千古罪人!”

说服郝经不成,李庭芝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蒙古使团成员很多,若能招诱一部分人归顺也行。李庭芝吩咐张世杰,对蒙古使团予以分化。

一日,张世杰来到扬州,说蒙古副使刘仁杰意欲归顺。

“他为何归顺我朝?”李庭芝问道。

张世杰回道:“粗茶淡饭,不闻肉味;棘墙钥户,形同幽禁。时间一长,寻常人哪里苦熬得住?于是就有了归顺之心。”

李庭芝听罢,连忙赶往真州。

在真州官厅,李庭芝见到了刘仁杰。这是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头,脸颊消瘦,身材单薄。李庭芝吩咐看座,问道:“刘副使善识时务,当职将上奏朝廷,给予恩赏。”

“我不要恩赏!”刘仁杰突然叫嚷起来,“我受够了!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见我的父母妻儿!五年了,我没有他们的只言片语!我实在是受够了……”

李庭芝静静道:“这个容易。到时候我朝派人北上,将刘副使的家眷接到江南。”

“此话当真?”刘仁杰顿时眼放光芒。

李庭芝以肯定的口吻回道:“不仅接来刘副使的家眷,但凡归顺我朝的使臣,都可以阖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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