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意从来高难问 岳飞用间破贼军(第2页)
韩肖胄大喜之下,又有些惴惴不安——皇帝召见臣下,一般都会就几件大事征询一番,臣下若是应答得体,立即会受到重用,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反之,臣下若是应答失误,轻则会失去皇上信任,难以在朝廷立足,重则会遭到贬谪的处罚,甚至因此惹来杀身大祸。
皇上今日会问些什么大事呢?韩肖胄从接到诏令的那一刻起,便在心中不停地想着。
朝廷中面临的大事太多,韩肖胄无法知道皇上会问及哪一件事,只得把每件事都在心中盘算一番——金军立了刘豫为帝,大宋如何对待刘豫,便成为一个极为重要的紧迫大事。
大宋境内流寇为患之事,亦是十分重大。
隆祐太后于四月去世,其安葬仪式、所上尊号等等,亦为大事。
皇上不可久驻行在,须还于都城,但究竟以何处为都城,还得仔细斟酌。
金人虽立刘豫,灭宋之心未死,且二帝俱在其掌握之中,如何应付金人,更是朝廷上下不可忽视的大事。
乱世之中,宰相所任非人,为害极大。范宗尹不能胜任相位,众人皆知,此亦非小事。
朝廷军费浩大、财源枯竭,若不及早想法解决,必将危及社稷。
秦桧言有二策可定天下,以此挟朝廷重用。此二策究竟为何,皇上必是大感兴趣,定会向臣下询问,身为臣下者如何应答,亦是事关重大。
……
韩肖胄想着、想着,不觉已走进了内殿。
赵构面带忧色,高坐在御位上。
几个宫女手挥羽扇,不停地在赵构身侧扇着。
韩肖胄跪下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赵构语气关切地问着,“你在此地,还住得惯吗?”
韩肖胄站起身,神情肃然地答道:“微臣既为朝廷命官,则不论身在何处,俱可安居。”
赵构点点头,叹了一声:“我大宋朝官,多为北方之人,不惯此地水土,就连太后也染疾而去。如今大宋朝廷中,近支皇族竟只剩下了朕一个孤家寡人。”
“这……”韩肖胄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其实在大宋朝廷中,皇族子弟虽是不多,也有几人,但赵构所说的近支皇族,只是指神宗皇帝的后代。而大宋朝廷中,神宗皇帝的嫡派子孙,的确只剩下赵构一人。
“如果朕不幸有万一之事,大宋社稷只恐将就此倾覆矣。”赵构带着悲哀之色说道。
“皇上……皇上春秋鼎盛,何出……何出此语?”韩肖胄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自古身为皇帝者,最为忌讳“万一”之事,臣下若不小心,误在“万一”之事上触怒皇帝,立即会遭到杀身大祸。韩肖胄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帝会向他谈及“万一”之事。
“爱卿休要惊慌,朕今日有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想问问爱卿。”赵构说道。
“臣官品低微,难议大事。”韩肖胄忙推脱道。
“此事关乎宗室礼法,朝中大臣俱为新进之人,难明其中之详。爱卿出身世家,多知内廷掌故,故朕特地招来爱卿,还望爱卿无负朕之期望。”赵构说道。
“是,是。”韩肖胄害怕他的推脱会引起皇帝不悦,连忙应道。
赵构让韩肖胄站起来,令内侍太监将一卷奏章递给了韩肖胄。
韩肖胄满腹疑惑地展开奏章,见上面写着——
臣谨按:太祖皇帝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虽尧舜而不及矣。仁宗皇帝诏英祖入继大统,文子文孙,宜君宜王,遭罹变故,不断如带。
今有天下者独陛下一人而已。恭惟陛下克己忧勤,备尝艰难,春秋鼎盛,自当“则百斯男”,属者椒寝未繁,前星不耀,孤立无助,有识寒心。天其或者深戒陛下,追念祖宗公心长虑之所及乎?
崇宁以来,谀臣进说,独推濮王子孙以为近属,余皆谓之同姓,遂使太祖皇帝之后寂寥无闻,奔迸兰缕,仅同民庶,有违天意。故太祖在上,莫肯顾歆。此二圣所以未有回銮之期,强敌所以未有悔祸之意,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时也。
望陛下能够遴选太祖诸孙有贤德者,视秩亲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处藩服。庶几上慰在天之灵,下系人心之望……
大胆,大胆!韩肖胄拿着奏章的双手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背上也嗖嗖冒出了凉气。
奏章中直言不讳地指出——太祖皇帝传位于弟,实为至公至大的仁德,理应得到皇帝最大的尊敬。但皇室却仅将太祖皇帝的后代视为同姓,不闻不问,以致太祖皇帝的后代丝毫没有享受到应得的富贵,和民间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大宋皇室如此刻薄地对待太祖皇帝之后,大大违背了天意,也使得天上的太祖皇帝极为震怒,不肯保佑大宋皇室。
大宋皇室遭到的一切灾难,就是因为不能善待太祖皇帝的后代。
皇帝应当立即选择太祖皇帝的后代入宫抚养,给予亲王的待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