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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十年之功废一旦 燕然未勒归无计(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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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宪还告诉我,他起心造反,是收到了岳云的一封书信。岳云说,朝廷要害了岳大人,只有造反,才能解救岳大人。”王俊又说道。

“谎言,谎言,全是谎言!”王贵仍是满脸怒意,声音却弱了许多。他的心中就似大江上突然起了狂风,波涛乱卷——张俊让这王俊状告张宪谋反,又扯出岳云,岂不是要牵连岳大哥么?

是的,张俊向来对岳大哥不服气,总想找个由头整治岳大哥,这次岳大哥丢了枢密副使的官职,不正是张俊诬陷的结果吗?张俊定是怕岳大哥记仇,要更狠地整治岳大哥一番,甚至把岳大哥的官职爵位都整掉了,让岳大哥难以翻身。

整治岳大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岳大哥的部下出来告状。

这告状的人偏偏是我的副手,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枢密对我极是夸奖,说我赤胆忠心,为朝廷揭露了巨患,立下了大功。张枢密还说,我的状子,须得主官同意,由军营中发出。”王俊说道。

王俊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统制官,没有资格将状子直接递给枢密院,必须经我转呈。张俊之所以要送给我一注“厚礼”,原来是欲使我对王俊的诬告不加阻止。不,不!王俊的状子牵连岳大哥,我绝不能让他得逞。可是……可是我若阻止王俊,不是得罪了张俊吗?如今张俊执掌枢密大权,势力熏天,我能得罪他吗?不,不!我不能得罪张俊……可是,可是……王贵心中如乱麻一般,无法理出头绪。

“你先出去,让我……让我好好想想……”王贵脸色苍白,似大病在身一般。

好,王贵这家伙就快顶不住了。王俊心中高兴,站起身行了一礼,边往后堂外退去,边在心中想着——岳飞啊岳飞,你打我一百军棍的时候,可曾料到也有会被我狠狠咬上一口的时候!

王贵想了整整一夜,到次日早上便唤来王俊,在他的告状文书上签下了“御前统制王贵转呈”几个字,令军吏飞马送往枢密院。

岳大哥啊岳大哥,你休怪我对王俊的诬陷不加拦阻,我是想拦也拦不住他。岳大哥你忠心报国,朝廷内外谁人不知?皇上又不是傻子,绝不至于看不出王俊的诬告,也绝不会任由张俊整治你!王贵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王俊的告状文书,很快就送到了枢密府中。张俊大喜,立即派人以“亲领赏赐银钱”的名义,将张宪、岳云骗至枢密府,关押起来,加以严刑逼供。

张宪、岳云愤怒至极,对强加给他们的“谋反”之罪坚决不承认。

张俊不问青红皂白,以王俊的告状文书为依据,硬将张宪、岳云定为“谋反”之罪,并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章,请求将岳飞召至临安对质。

奏章先被送到秦桧手中,秦桧将奏章压下,然后召来殿前司统制官杨沂中,发下一道相府“钧旨”,命其将岳飞押至朝廷。

杨沂中立刻挑选了十数亲随,向庐山疾驰而去。

深秋时节,深红的枫叶随风飘落,不时从“琴庐”的窗前掠过。

岳飞和李木兰隔着一张琴桌,相对坐在席上。

李木兰轻抚着古琴,岳飞则随着悠远清雅而又透出沉郁之意的琴音,低吟着范仲淹的《渔家傲》词——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李木兰的双手停了下来,她看见岳飞眼中盈盈,似是满含着泪水。

“大人,你怎么啦?”李木兰问道。

“从前,我虽十分喜爱范文正公的诗词文章,但又总觉得其中有过多的苍凉悲壮,与唐人的边塞诗句相比,少了些豪放雄浑之意。现在我才明白,范文正公心中的悲意并没有完全说出,也说不出。做一个大宋的统兵大将,纵然心雄万夫,也无法豪放起来,无法豪放……”岳飞说着,猛地转过头,向窗外看去。他害怕眼中的泪水会当着李木兰的面流了下来。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般软弱,眼中时不时就溢满了泪水?

窗外山峰青翠,白云悠悠,松涛声隐隐传来。

“大人,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不必再去想它。”李木兰说道。

“大人,来客了!”一个亲卫兵卒奔到“琴庐”门外禀道。

“来客是谁?”岳飞奇怪地问,自从退居庐山,他已与外界断绝来往,哪里会有客人来呢。

“是殿前司统制官杨沂中杨大人!”亲卫兵卒答道。

杨沂中?岳飞大感意外——此人是张俊一党,与我素无交往,这时突然来到庐山,定是朝中发生了重大之事。只是此时此刻,朝中又会有什么重大之事?难道是秦桧和张俊还不死心,又想出了什么整治我的办法?

“杨大人带了多少随从?”岳飞问。

“带了十多个人。”亲卫兵卒答道。

“请杨大人进来。”岳飞说着,就向“琴庐”外走去。

“大人,杨沂中若是让你回朝,你不要答应。”李木兰拉着岳飞,叮嘱道。

“嗯。”岳飞答应一声,只觉双腿沉重,如铅铸一般,每走出一步,都是十分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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