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高处不胜寒（第1页）

经过老丈人家的一番谈话，李野重新评估了董善的来头，显然这个看起来又温和又有礼貌的家伙，背后的来头很大，

但是董善的来头再大，也没大过文庆盛背后的那群老家伙，所以文庆盛和柯老师才让李野“不赚便宜可。。。

李野坐在会议室角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稳。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他肩头，像一层薄金披挂。他的目光从尚宾脸上扫过，又缓缓移向曲司??那个原本趾高气昂、如今却脸色铁青的男人。

曲司确实没料到这一出。

他本以为自己是来“宣读圣旨”的，是上层意志的传声筒，是权力天平倾斜时那一端压下去的砝码。可当他站在台上说出“优秀年轻干部支援西南”这几个字时，全场的目光却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不是敬重，而是讥讽，是怜悯，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笑：**你曲司也要去西南了？**

可更让他心惊的是，李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种平静，不像装的，倒像是早已洞悉一切。这让曲司心里发毛。

“李副总……”尚宾忽然开口，声音温和得近乎刻意，“你对这次组织安排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瞬间屏息。

这是明摆着的试探。尚宾表面上是在征求意见，实则是在逼宫??你要敢说半个“不”字，就是对抗组织决定；你要顺从，就得背上“被流放”的标签。

李野缓缓抬起头，迎上尚宾的目光，嘴角微扬：“组织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能为国家建设出力，哪怕去戈壁滩开荒，我也二话不说。”

一句话说得堂皇正大，滴水不漏。

尚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拍手笑道：“好！这才是我们新时代青年干部该有的觉悟！”

底下众人纷纷附和，掌声雷动。

只有曲司听得清楚??李野说的是“组织让我去哪儿”，而不是“我愿意去”。这其中的分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会议散后，人群如潮水退去，走廊里只剩脚步声与低语。李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穆东良走了过来，站到他身边，低声问：“真要去？”

李野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不去能行吗？上面都点名了，曲司都替我把路铺好了，我要是赖着不走，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栽培’？”

穆东良苦笑：“你啊……明明知道他们是想把你支开，还这么坦然？”

“支开？”李野轻笑一声，“他们以为把我调到西南，就能让我远离京南这盘棋？太天真了。真正的棋手，走到哪儿都是中心。再说……”他顿了顿，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西南重汽，可不是什么荒蛮之地。那是三线建设的老底子，有技术、有工人、有厂矿，就缺一个能带它翻身的人。现在上面让我去，不是贬谪，是送礼。”

穆东良怔住。

他这才意识到，李野根本没把这次调动当成惩罚，反而看作一次跃升的机会。

“你早就算到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李野掐灭烟头，转身朝电梯走去：“从马兆先开始虚开发票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尚宾想借刀杀人，曲司想趁机上位，结果呢？刀没砍下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他们忘了，风向变了。裴文聪来了，港资进来了，轻汽活了，我的价值早就不是他们能估量的。”

电梯门打开，李野走进去，回头看了穆东良一眼：“老穆，帮我盯紧一分厂。等我在西南站稳脚跟，咱们再联手，把这块蛋糕做大。”

门合上前，穆东良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次，我不只是去救一个厂，我是要去建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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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西南重汽总部大楼。

李野提着一只旧皮箱，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出现在厂区大门口。门卫起初还以为他是哪个车间新来的技工，直到看见后面跟着的省厅接待办主任毕恭毕敬地引路，才猛地瞪大眼睛。

“这……这就是上面派来的代副总经理？”

“嘘??小声点！人家可是京南集团出来的红人，七年内连升八级，据说连部里都有人亲自打招呼！”

李野没理会这些窃窃私语，径直走向办公区。一路上，他仔细打量着这座始建于六十年代的老厂：斑驳的墙体、锈迹斑斑的龙门吊、成排停放在空地上的破旧卡车底盘……整个厂区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十多年。

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毛主席语录：“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李野坐下，翻开桌上的文件夹??这是前任留下的工作汇报。第一页写着：“企业连续三年亏损，负债率达187%，职工欠薪六个月，生产线停工率92%。”

他合上文件，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京南集团会议上那些或嫉妒、或嘲讽、或担忧的脸。

“你们都觉得我是被发配了？”他喃喃道，“可你们不知道，越是烂摊子，越容易打出名堂。”

这时，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进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短发齐耳，身穿深蓝色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枚褪色的党徽。她手里拿着一叠报表，神情严肃。

“李副总，我是财务科长周芸。这是上季度的成本核算表，还有职工工资拖欠明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