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云若谷盯着她愣了一会儿。
单看他那样子,裴九真险些以为他是认出自己来了。
裴九真原想叫住他,可原主却慌张低下头,不肯再看云若谷。
以秋一扭头看见九真脸上的两行泪痕,不觉唬了一跳,待要问九真,却又稀里糊涂被九真拉着手急急忙忙逃命似的从人群中逃了出去。
裴九真在幻境里待了几日之后渐渐摸清她在此地的身份。
此处是幽都,在这里她是霁华,是幽都百年大族霁氏森年膝下唯一的女儿,年方二八。那日她在街市所见的幽都王君幽帝景明乃是她未来的夫婿,再过一年,待她成年之后她将会入主王城,成为幽都唯一的皇后。
她与幽帝景明的婚事乃是天命姻缘,而非父母之命。
所幸的是裴九真所寄生的这位霁华姑娘她从小就爱慕幽帝景明,所以这门亲事于她而言意味着幸福,意味着她从童年到少女时期的所有期待。
她从小就盼着长大,盼着嫁给幽帝。
只可惜于她而言是幸福的一桩亲事,于幽帝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这些日子裴九真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从以秋以及霁森年的口中探听到幽帝对于这门亲事,似乎颇有意见。
裴九真猜想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那日原主好不容易在街市上见到自己意中人之后眼中却滚下热泪。
她爱着的人并不像她那样也爱着她,甚至于她的存在对于幽帝而言,或许都是一件实打实的麻烦事。
***
夜,幽都王城。
王城侍卫夜叩殿门,恭敬道:“陛下,太后娘娘到。”
闻言,盘腿坐于罗汉桌之上的少年帝王执笔的右手微顿,一滴墨顺势低落在桌上的明黄锦缎上留下墨滴,炸开更多细小的小墨滴。
少年帝王搁下笔,一抬眼便看见太后已经进入殿中。
一袭明黄凤炮的中年女子在随侍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在看见少年帝王那张稚气尚未褪去的脸时,嘴角的笑愈发浓上几分。
少年帝王脸上亦露出清清浅浅的笑回应母亲,他拂了拂衣袖穿上黄缎朝靴下了罗汉桌迎上中年女子,模样亲昵的托着女子的手领她走到罗汉桌坐下。
少年帝王的嗓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透感:“夜已深,母后怎么还不歇息?”
太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慈祥:“母后来看看你。”
旋即,太后又朝少年帝王招了招手:“来,到母后身边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少年帝王踩着柔软地毯踏上木凳子在太后身边坐下。
太后捧着少年帝王的脸看了一眼,随即伸手理了理少年帝王垂在身前的两缕青丝:“不知不觉你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太后拿手比划了一下罗汉桌的高度,不无感慨道:“以前你才这么一点大,成天围在母后身边让母后陪你玩儿,没想到一转眼你都成年了。”
少年帝王抿嘴笑,说着孩子气的话:“听母后的意思似乎不希望儿臣长大,那儿臣长回去如何?”
太后笑,也不怪他身为帝王说话却不顾体统:“你啊,又胡说。母后才说你长大了,立马又和母后说些孩子话。”
少年帝王故作委屈道:“是母后希望儿臣别长大。”
太后抚摸少年帝王的肩说:“可是胡说了。怎么样,今日你生辰,可还高兴?”
少年帝王点了点头:“今日星烨堂弟陪着儿子在城中逛了一圈,儿子很高兴。”
太后颔首,手捻帕子道:“那就好。如今你大了,是个可以挑起国家大事的男子汉了,朝中的事一忙起来,日夜都不分。”
说着,太后的目光撇下桌上那一叠小山一般高的折子说:“但朝中的事忙归忙,你既已长大成人,是不是也该想着立后之事了?”
言罢,太后凌厉眼风扫来,少年帝王笑了笑,起身坐回那一堆折子前。
太后轻笑,双手叠在膝上说:“霁家的女儿霁华如今已经十六了,再过一年也是大姑娘了,母后想着等今年年一过便把你们的亲事操办起来。”
少年帝王一手执笔,一手拿了本折子过来,埋头苦笑:“这事不急。儿子才成年,朝中事务繁多,还有许多需要学习历练的地方,等过两年,过两年儿子独当一面时再提立后之事。”
太后眼中的笑意淡下三四分:“朝中的事永远都是只多不少,难道朝中的事一日不少,皇帝便一日不娶妻,不生子?”
少年帝王继续批折子:“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面无表情道:“无论你怎么想,霁华都是剑灵选中的姑娘,是天定的幽都皇后。这一点,你很清楚。”
大殿里静悄悄的,摇曳烛火映在窗户纸上,恍如渔豆般闪烁不定,稍一留心,似乎还能听见殿中空气彼此拉扯的细微声响。
少年帝王目光沉沉,就连语气也带着点死气沉沉的意味:“儿子明白。”
太后听他声音沉闷,一时有所动容,目光瞥向少年帝王。
即便少年帝王对这门亲事有千百个不满意,也有万万个不配合,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的这些反抗,她可以只把它当做少年人的心高气傲,不予追究。
太后:“母后见过她的画像,小姑娘人长得水灵,母后敢说咱们王城里当真是每一个姑娘比得上她,想来那姑娘必定是极伶俐的一个性子,母后相信你会喜欢她的。明日母后让人先把画像送过来你看俺,等过两日,母后让她倒宫里来坐坐,你也看看。”
少年帝王埋头批折子,淡淡道:“儿子全听母后的。”
太后松开眉头,一转眼忽然看见桌上铺着的明黄锦缎上有一墨滴,旋即又看向少年帝王执笔的手,果然看见右手小拇指沾上了些许墨汁。
太后拉起少年帝王的手,拿着帕子轻轻帮他把手上的墨迹擦去:“才说你长大了,你看看你,还是一副孩子模样。”
少年帝王沉默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后,任由太后拉着他的手反复擦拭。
太后道:“做皇帝不是每日就坐在这儿批一批折子,更不是做那些朝堂上喋喋不休的大臣们的皇帝,做皇帝是做幽都所有子民的皇帝。你既要对他们负责,更要对幽谷剑负责。母后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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