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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不识酒沾唇 第7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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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浓黑的阴气,它沿着秦三楚脉络明晰的掌纹一点点往上蔓延,颜色也开始逐渐变淡,就在即将转成纯白的阳气时,她飞快地用扇子将其划断。

流动的气息被冻结,停留在了阴的阶段,同时也代表着寿命被拦腰截断。

小朝发现,秦三楚变了。

她以前总是戏班子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排练最为刻苦,连演出上一点小小的瑕疵都不能容忍。

而现在,她们碰面的次数少了许多,倒是每至深夜,御花园里,都会有女孩子们聚集在那里。

小朝悄悄给窗户打开一丝缝隙,她看到秦三楚正和其他同样年龄尚小的偃师们说着什么,距离太远,唇语只能解读出寥寥几个词,“玉杵”、“性别”、“扇子”、“逆转”之类的。

虽不解其意,但小朝莫名觉得,站在人群中央作为领导者的秦三楚,眼里有一种名为渴望的光,异常耀眼。

她天生就是要站在台前,而不是幕后的人。

她和怯懦的自己完全不一样,哪怕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秦三朝如此想着。

她放下窗户,有些落寞地睡去了。

很快,秦三楚退出了戏班,皇上一旨圣谕,将她封为贵妃。

她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被整座城里地位最高的人垂青了,无数的目光汇集在她身上,春风得意。

秦三朝则接替了秦三楚的位置,成为戏班的领队。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升阶而惶恐不安,因为她早已习惯跟在秦三楚身后,屏风后,她手心冷汗直冒,差点连牵引木偶的绳索都脱了手。

如此严重的失误,赏戏台上的皇上也没有半点动静,宦官上前查看,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退下吧,陛下乏了,莫要扰他清梦。”

接下来的日子,表演的次数越来越少,皇上似乎性情大变,对曾经爱看的木偶戏兴致缺缺,反而开始热衷于扩充后宫。

但是,被赐予封号的不外乎都是偃师,朝中众说纷纭,猜测皇帝莫不是中了什么蛊,青睐这些低贱的戏子。

当然,很快,说出这等不敬之词的人被皇上贬出了宫去。

秦三朝看着华服傍身、风姿绰约的妃嫔们,意识到了事情并不简单,但她习惯了不听不说,只默默地将积了灰的戏服和屏风收拾了起来,像在缅怀一段过往。

童女木偶们围在他身边,她们没有做人时的记忆,无忧无虑,嬉闹依旧,不理解他的怅然若失。

她也只能这般无声地缅怀了,因为身边的偃师们都步了秦三楚的后尘。

她现在,已经是宫里最后一个还在正常向男性转化的偃师了。

宦官依然是那副精明势利的模样,围着妃嫔们鞍前马后地献殷勤,而经过自己时,则熟视无睹。

没有人能为她的前路指点迷津了,秦三朝心中开始迷茫,反正现在也没人管她,漫无目的的闲逛,发现自己竟出了宫,来到了海边,一望无际的红树林下,藏着偃师古老的家乡。

脑海里历代先祖的记忆涌现出来,她乱如麻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

离开故土已有多年,不知那里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点亮一只犀角,她正准备下去看看,却突然发现远处亮起了几十个光点。

妃嫔们有序地往海边走来,身后是一辆辇车,沉甸甸的,在沙滩上压出深深的轮痕。

秦三朝不明白以她们如今的尊贵身份,为何还要亲自做这粗活,便用手语询问道:“请问,辇车里是什么?”

妃嫔们默契地答道:“是想家的姐妹们,想回家乡看看。”

秦三朝心思单纯,只当思乡心切的不止有自己,没再追问。

可这时,一阵海风刮过,吹起了辇车的帘子,一个人形的东西从车上滑落下来。

她起初以为是木偶,但一细看,分明是一张熟悉的脸,身上还是妃嫔侍寝穿的衣服,但露出的四肢已经变成了木头。

变回木偶,意味着死亡,每位偃师都很清楚。

秦三楚看着这些木尸,心下悚然,妃嫔们刚死去不久,脸上的笑容还未僵硬,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眼。

“这……这是怎么回事?谁杀了她们?”

“没有人杀她们,她们是自愿的。”秦三楚从人群中走出,她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秦三朝。

没想到这个往日里沉默寡言的女孩,这次却没有如她意料中一样点头表示明白,反而激动地反驳:“我不能理解,国师为什么要帮你实现愿望呢?他真的不是在利用你吗?”

“国师早就飞升成仙,我们这样的人,对他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说得对……但……但我还是觉得不对,楚楚,你不是木偶戏演得最好吗?我们明明可以安然无恙地一直演出下去,为什么要拿性命做这种交换?值得吗?”

秦三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从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话,那么这样的生活我的确能过到老,但是现在我有选择了,怎么可能放弃?”

秦三朝不善表达,现在更是因为焦急,连手指都差点打结,但她的立场却出奇地坚定。“就算你想选择,但是皇上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就染上了致死的瘟疫,这不公平,你这样是恩将仇报,楚楚,我们去告诉皇上真相吧,都是国师的计划,你是无辜的,一定能找到解除你身上瘟疫的办法的。”

“小朝,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公平?”秦三楚按着她的肩膀转了过去,眺望整个繁华的舂都,“你看这些百姓,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生在农田万顷的富饶地上,而我们却要在光都照不到的海底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来到岸上,还要被这些所谓的正常人视为异类,你认为这就公平吗?”

女孩却犟得出奇,“至少……不能做这种害人的事。”

两人的观念差距已经无法逾越,她挣开秦三楚,想跑回宫里,或者回到海底,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里。

因为秦三楚嘴里说出的极具煽动力的话语,让她感到陌生又恐惧。

但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早就被人海包围,其他偃师早就和秦三楚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质问:

你真要毁掉我们牺牲一切换来的未来吗?

这一刻,秦三朝再次迷茫起来,她从前以为,黑白是非,都有定数,在此基础上,如果事不能如人愿,那就是自己还要再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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