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2)
萧游到台下去取了些凉水,拼命打在自己脸上,也不管妆容花不花,恨不得掌掴自己两个耳光。他疯了吗,竟爱上有夫之妇?
他意识到自己正走在悬崖边的蛛丝上,一不小心就会身败名裂,摔得粉身碎骨。
温小姐再好,也不属于他,更不是他该肖想的。
丝竹之声锵锵而起,萧游扮作女儿身上了台,唱腔却不如前几日那样滑润,中音低哑,多少沾了些生硬。
有好几处戏文,他居然还忘了词,明明这场《惜花记》是他唱了好几遍的。
视线之内,别无他物,仿佛就只有明丽尊贵的温小姐一人。她远远坐着,朝他笑。
第一场的最后一幕是樊盈盈和心爱的张生私奔,有一句唱词是“我啊愿与你花前月下,度似水流年,愿为你马前卒,座下鞍,愿为你生,愿为你死”——萧游拉长了尾音,唱出这一句,曲为心声,他眼角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点热泪。
那一刻,他如进入了幻境,仿佛他就是张生,温小姐就是樊盈盈。
她正如戏文里的樊盈盈一样被逼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备受凌虐,终于在星月夜,他们鼓起勇气,暗通曲款,私奔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中……
萧游越唱越昏,眼前如覆了一层模糊的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乍然清醒时,惊觉锣鼓丝竹声已然停了。
萧游随众伶一道站在台上,空惘惘地,再一向台下望去,温小姐身边已赫然多了个男人。
谢灵玄不知何时来了,他竟没察觉。
萧游想起昨日与谢灵玄的偶遇,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退到众伶身后,他不是很想被谢灵玄认出来。
他瞥见温小姐亲切温柔地坐在那人的膝上,如一只降落的蝴蝶,乖乖巧巧,娇盼动人。
她的十根纤纤玉指,拿了颗荔枝,谄媚地喂给谢灵玄。
她对那男人甜甜笑着,献上香吻,那男人就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
萧游怅然垂下双手。
说嫉妒,却又不是,更多的是遗憾和辛酸。那人本就是她的丈夫,她和那人无论多亲密都是应该的。
盖长安城最有名的一对佳儿佳妇,果然名不虚传。听说之前温初弦苦追了谢灵玄许久,又是送情诗又是送香料的,豁出去连名节都不要了,才终于把这位青梅竹马的探花郎追到手的。
她如今既已得偿所愿,一定要和谢灵玄互敬互爱,恩爱美满到白头吧。
萧游一开始心思很单纯,确实只想记述谢公子和温小姐之间的爱情故事,写成话本大赚一笔,不知怎地就渐渐变了味。
他心中浮上一个令他自己都不耻的念头……如果,如果现在温小姐还未嫁,如果她对自己能有爱谢公子的千中之一,就足够了,他就算为温小姐死也无怨无悔。
可惜这世上从没有如果。
她注定满心满眼,只有她丈夫一人。
……
片刻之后众伶拿赏钱各自退散,谢灵玄饮了口酽茶,神神秘秘地凑在温初弦身边,“娘子可知,唱你最喜欢的樊盈盈的角儿是谁吗?”
温初弦内敛摇头,“谁?”
“那位话本先生。”
他道,“娘子不知道吧?咱们在群玉阁见过他一面的,没想到此人对话本和戏文尽皆精通,也真是个人才。”
温初弦哦了声。
谢灵玄笑语了句,“怎么,娘子不惊讶?”
温初弦眨了几下眼睛,不知他刻意提起这一节是什么意思,心中栗六不宁。
谢灵玄是怎么知道的?想来萧游卸妆后无意间被他看见了,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当下装模作样说,“惊讶,当然惊讶,天下竟有这般巧的事。”
谢灵玄道,“是呢,无巧不成书。”
温初弦暗暗留意他的神情,见他容色淡淡毫无异样,应该就只是随口一说。
夫妻俩一边漫步在石子路上一边闲谈,长公主身边的下人忽然匆匆追过来,叫谢灵玄和温初弦过去一趟。
谢灵玄疑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那下人道,“回大公子,二房出了事,二夫人好像要小产了,长公主生了好大的气。”
小产?
温初弦暗自一惊。
下人引路到了谢府家祠,祠堂前或站或跪了许多人,芳姨娘,谢灵骐,谢蕙儿,崔妈妈……甚至连一向不理俗务的谢公爷都在。
长公主搬了把太师椅坐在祠堂门前正中央,一脸怒容。只见花奴姑娘被两个嬷嬷压着跪在地上,发丝凌乱,说不出的狼狈可怜。
谢灵玄来到长公主面前,矮身行了个礼,温初弦亦随之。
长公主肃然道,“玄儿,你来得正好。今日要用家法处死这贱婢,你来做个见证。”
谢灵玄哑然失笑,“处死?”
原是谢灵玉昨日喝多了酒,与旧日白月光故情重燃,半推半就地,就宿在了花奴房里。
翌日花奴去给温芷沅请茶,脖子上的印记都没遮好。温芷沅见此,有种被妓子羞辱的感觉,罚花奴挨板子。
谢灵玉夹在中间,替花奴说了两句好话,便引得温芷沅伤心落泪,她忽然间腹痛起来……却似是小产了。
事情的缘由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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