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1 / 2)
南掖门前已聚集了不少官员,但是离开宫门还有两炷香的时间,众人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小心的讨论着什么。
东晋不用像宋朝一样几乎每天上朝,只需初一和十五来一次大朝会。但是宫城之内,还有光禄勋、中书监、尚书台、秘书监、散骑等官署,所以这些官署内的官员每天都要到宫门前来等候,只待开了宫门,到官署内办公。
自从王导因病告假,而司马珂官拜左将军,都督中央军事,渐渐的宫内的官员,便形成了两派,一派是南方士族,一派是北方士族。也还有一些中立派,这些不是出自与司马珂交好的北方士族如褚家、谢家,就是与两边都有联姻的士族,实在不好怎么去站队。
而郗鉴弹劾司马珂以来,北方士族几乎是弹冠相庆,每天聚成一团,欢声笑语不断,似乎恨不得马上看着司马珂被一撸到底。而南方士族,则看起来忧心忡忡,毕竟好不容易拜了司马珂这个码头,抱上了棵大树,却眼看这棵大树似乎就要倒了。
但是今天的宫门前,气氛似乎又与往日不同。
北方的士族,尚未得到郗鉴与司马珂交好的消息,依旧一副兴高采烈的气氛,聊的正欢。而南方的士族,却都于昨夜得到了司马珂凯旋的消息,也是一片欢声笑语不断。
当当当~
随着宫城之中的晨钟悠然响起,南掖门便缓缓的开了……
众官员哗啦一声,纷纷向宫门内跑。
宫门没开多久,便有一骑自驿站方向急匆匆而来,经门口禁卫验了符传,便直接奔往了中书监。
很快,自中书监之内开始,一股浓浓的失望情绪迅速在诸北方士族官员之中蔓延开来。
谁也想不到,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太尉郗鉴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但上书请求撤销对司马珂的弹劾,而且还向小皇帝请罪,同时对司马珂赞誉有加,几乎夸到了天上去了。
没有人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奏折却是实实在在的从太尉府发出来的,然后中书监验过奏折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呈递给小皇帝司马衍。
眼看朝堂之上,便要掀起一场狂风骤雨,谁知道突然之间,风吹云散,风平浪静。
对于那些看不惯司马珂扶南制北的北方士族来说,原本一直在隔岸观火,一心要看司马珂的笑话,此刻失望至极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连几天,小皇帝司马衍很晚才到太极西堂批阅奏折,因为他的心情实在不好。
司马珂的横空出世,给他帝王生涯带来了光明,甚至往着璀璨夺目的方向发展,若是长此以往,或许他不但可以成为一位明君,或许还能成为一代雄主。
然而,庾亮和郗鉴的交劾,很快将他的美梦打落云端。
虽然他将两人的弹劾撕得粉碎,但是并不意味着庾亮和郗鉴两人的压力就此消除,撕奏折不过掩耳盗铃而已。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的舅父庾亮。当年庾亮未经自己同意,大肆屠杀宗室也罢了,后来又引发苏峻之乱,给整个建康城带来一场浩劫,害他被苏峻囚禁,母亲也羞愤而自杀。这些年来,司马衍其实心底一直恨着庾亮,痛恨至极。
司马衍心中的这份痛恨,原本因为司马珂的到来,逐渐淡化,但是这一份弹劾的奏折,便是让司马衍顿时恨之入骨。
所以,他让中书监草拟了一份言辞极其激烈的诏书,发往武昌郡。但是,他基本可以预测,这是没什么用的。庾亮如今手握整个东晋六成以上的兵力,一心想着重回朝廷中枢,把控朝政,只是一直被王导挡着而已。如今王导被司马珂架空,郗鉴又被其说服,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甚至可以猜测到,此刻的庾亮必定在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兵临建康,威压朝廷,以废黜司马珂,甚至借机重回朝廷中枢。
至于郗鉴那边,他也发了一份诏书,应该也没什么用。
毕竟,司马珂触犯的是整个北方士族的利益,北方士族互相联姻,铁板一块,郗鉴也被捆绑在其中,再高风亮节,也要维护自己家族和整个北方士族大团体的利益。
只是,司马衍再也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整天提心吊胆,连自己的安全都没保障,凡事都要看世家豪门的眼色行事的日子了。
如果真的必有一战,他愿与司马珂一同,与郗鉴和庾亮为首的北方士族,决一死战。
来到太极西堂,司马衍望着那成堆的奏折,满脸的烦闷之色,摇了摇头,只得抖擞精神,开始批阅奏折。
此时,司马无忌轻轻的走了进来,满面春风,神采奕奕的向司马衍一拜:“微臣拜见陛下,贺陛下万年!”
司马衍摆了摆手道:“皇叔不必多礼……看皇叔的神色,莫非有什么喜事?”
司马衍很快就看出了端倪,满脸不解之色。
司马无忌笑嘻嘻的说道:“恐怕陛下还不知,故此特地前来报喜。”
司马衍疑惑的问道:“喜从何来?”
司马无忌走近身前,悄声对司马衍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司马衍一听,喜得差点跳了起来,急声道:“既然如此,你速速去中书监,把太尉的奏折给朕先调来。”
按照中书监的习惯,当天的奏折,除了十万火急的如灾情、军情、叛乱等消息,或者如庾亮或者郗鉴这样的朝廷巨头的弹劾奏折,普通的奏折都要在次日才呈递给皇帝批阅。
司马无忌见司马衍这般焦急,急忙走了出去,直往中书监而去。
很快,司马无忌便带着中书侍郎王颐之,抱着郗鉴的奏折,来到了太极西堂。
等到王颐之退下之后,司马衍将那份奏折一连看了四五遍,这才哈哈大笑:“朕就知道,这天下没有人能阻挡小皇叔,我那舅父和太尉也不能!”
…………
武昌郡,征西将军府。
庾亮端坐在大堂之内,正在看着司马珂的诏书,细细看完之后,嘴角勾了勾,便将诏书放置到一旁。
对于这个小皇帝外甥,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尊重过。
当年他以叛乱之名诛杀司马宗全家,年仅四岁多的司马衍问他“舅舅说谁做贼,便杀之,如果人说舅舅做贼,我又该如何?”结果被太后庾文君敲了一直尺。自那以后司马衍便不敢再在他面前再有半点责难。如今胞妹庾文君已故,他与小皇帝的亲情自然也就没那么浓厚了,终究还是以颍川庾氏的利益为重。他重兵在握,自然也就没把司马衍放在眼里。
一名侍卫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轻轻的走到近前,低声道:“郗太尉自京口来书,似乎是八百里加急而来。”
庾亮眼中露出明亮的神色,哈哈笑道:“速速传信使进来!”
在他的想象中,恐怕必是郗鉴邀他一同出兵,兵临建康,威逼朝廷废黜司马珂。虽然说郗鉴与他一同出兵,多少有分他蛋糕的意味,但是郗鉴还有三年就要致仕,提前搞好关系,便可为接收京口的北府兵做好准备。吃得眼前亏,便能获取更多的利益。届时一旦掌控了北府兵,整个东晋的兵马几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朝政便依旧是他说了算,一如六年前胞妹庾文君临朝听政的时期,那时可是颍川庾氏的黄金时期。
很快,京口的信使便将郗鉴的火漆密信,递到了庾亮的书案之上,告别而去。
庾亮送走信使,当即便喜滋滋又急不可耐的拆开了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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