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节(1 / 2)
冬天虽然尚未到临,但是可预见,这个冬天并不会很冷。因为除了棉衣和棉被在河南之地推广,百姓们还学会了用麦秸秆烧炕,每家每户的屋外都堆积如山的麦秸秆,足够他们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天了,这将是河南之地的百姓们千百年来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
河南之地的一片兴旺,外加百姓的安居乐业,又引发了一大波的河北的百姓,偷偷渡过黄河,投奔河南之地。司马珂得知消息之后,又令黄河沿岸的荥阳、濮阳、东燕乃至青州北部诸郡,专门成立收留和安置渡河而来的流民的机构。
当然,在此时渡河而来的难度极大,南渡的百姓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实在活不下去的。而在冬季黄河冻上之后,也将迎来河北百姓踏冰南渡的高潮。
司马珂在在十月初,便已开始调兵遣将,布置在黄河南岸一线,准备迎接渡河而来的百姓。
就在整个河南之地一片喜气洋洋的时候,从南面的徐州的下邳城,传来了令司马珂恼怒的消息。
第369章 惊变
下邳城。
作为北徐州的治所所在,经过近两年的休养生息,下邳城也变得极其繁荣起来。下邳城内的人口已达八万多人,要知道整个北徐州,也不过百万万人口,可谓是徐州的最繁华的中心。
在临沂水一处楼阁当中,几名笼冠青衫的官员模样正在置酒高会。仆人或在暖酒,或在炙肉,或理鱼脍,来来去去,不住的将这些新鲜吃食送上去。倒是一番安闲富贵的景象。
阁子的正中,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士,生得倒是白白净净,身材微胖,看起来一副斯文模样,只是大概位居高位,神色之间难免有点傲慢之意。
在那文士的上首,则坐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那青年虽然也生得白净,颇为英俊,而且也是一身文士打扮,但是若仔细望去,便可从他的眼中找出几丝杀伐之气。从他的虎口之处,可以看到一层厚茧,很显然是经常使刀剑等兵器的。
青年文士不是别人,正是北府天策军的司马顾会,江东顾家之子,东吴名臣顾雍之后,封广阳子,在天策军中算得是二号人物。
而那坐在主位的文士,则是广威将军桓温的长史桓云,也是桓温的二弟。主要协助桓温处理神策军和徐州的文职和部分后勤事宜。
其余的人,都是桓温的亲将,被桓云拉过来作陪的。
其实,顾会跟桓云两人,以往交往不多,而且关系并不算得融洽。因为桓云此人相对比较贪,时有克扣军饷事宜,每每被桓温所呵斥,才有所收敛。加之桓云又喜欢拉帮结派,尤其是军中的文职人员,很多被他拉拢在一起,干一些蝇营狗苟的勾当,更是被顾会说厌恶。桓云同样对顾会比较厌恶,因为他干的一些勾当,屡屡被顾会投诉到桓温那里,然后被桓温呵斥一顿。
但是,不管如何,桓云终究是广威将军桓温的亲弟弟,这次桓云邀请他来做客,自是不能推拒。不管如何,看在桓温的面子上,修复一下关系总是有必要的。
席间,桓云及桓温诸亲将,不停的向顾会劝酒,言辞之中对顾会尽是歌功颂德之词,赞其少年有为,实乃广威将军桓温的臂助。顾会自是谦虚一番,倒也没放在心上。
酒到酣处,桓云的话也就越来越多了,顾会也有几分醉意。
只听桓云喷着酒气,对顾会笑道:“顾司马出自江东望族,名门之后,又随家兄立下赫赫战功,如果不过司马之职,封子之爵,有点屈才了。”
顾会哈哈一笑:“在下不才,让桓兄笑话了。”
桓云随即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偏过身子来,靠近了顾会的案几,悄声道:“江东名门,顾陆朱张,陆公去世之后,顾司马终究是少了棵大树,故此这几年之间,再难升迁。”
顾会一愣,随即笑道:“大将军便是顾某的大树,莫非桓兄觉得此树不够大?”
桓云一听,随即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大将军这棵树是大,可惜想要靠上去的人太多,恐怕轮不到顾家。陈郡谢氏乃其拜弟之家,秣陵纪氏乃其妻家,琅琊王氏之女与其暧昧不清,颍川荀氏之子拜其为师,还有济阴卞氏、义兴周氏、吴兴沈氏皆其初起之时之臂助,顾家想要靠大将军这棵树,恐怕是靠不住。”
顾会虽然酒醉,心中却是清楚的,事实上自从桓云邀请他来做客的那一刹那起,他便感觉到此番宴席非同寻常,也不敢喝醉。
顾会朝桓云一拱手,笑道:“还请桓兄多多指教。”
桓云神色一肃,正色道:“家兄乃不但是神策军及徐州之主,亦是当朝驸马,拜建威将军,封都亭侯,顾司马何苦舍近求远?”
顾会心中一动,但是脸上却是一副醉意熏熏的模样,笑道:“桓将军,不也是靠着大将军这棵大树么?”
桓云立即嗤之以鼻,冷声笑道:“家兄乃当朝驸马,陛下的姑父,靠的是天子,岂能依靠他人?”
顾会依旧不动声色,又笑道:“在下一向对桓将军尊敬有加,凡事皆向桓将军禀报,从未有半点违逆,岂非亦靠着桓将军这棵大树?若是有何误会,还请桓兄代在下向桓将军解释一二,在下对桓将军可是忠心耿耿。”
桓云见他的意思有所松动,哈哈一笑,指着身旁的几名桓温的亲将道:“何为忠心耿耿?他等才是忠心耿耿,家兄叫他等在水里,他等便在水里,家兄叫他等在火里,他等便在火里。容我举一不恰当比方,家兄便是叫他等以箭矢瞄准大将军,他等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仅做比方耳,顾司马切莫当真。若得忠心如此,家兄才敢将顾司马当做自己的心腹之将,如此顾司马加官进爵,还不是家兄的一句话?”
这一刻,顾会终于怒了,当即腾身而起,对着桓云一拱手,冷笑道:“桓兄喝多了,切勿再胡言乱语,在下告辞!”
说完,大步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桓云怔怔的望着顾会的背影,随即勃然大怒,将面前的酒菜一推,怒骂道:“狂妄小儿,自讨苦吃!”
……
次日,顾会刚刚巡完营,便接到桓温的亲将的传唤,说是广威将军桓温有请。顾会心中满怀忐忑的去见了桓温。
刚刚一进桓温的行辕,便见得桓云垂头丧气的模样,跪坐在一旁。
随后,桓温便让桓云向顾会就昨日的事情予以致歉,而桓云也一副泄了气的模样,忙不迭的向顾会解释道,说是昨日饮酒过多,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既然有桓温在场,顾会自然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也跟着客套了一番,说是自己也饮酒醉了,故此也有失礼之处。
双方就此和和气气的解决了昨晚的争执,看似皆大欢喜。
然而,过了一个多月后,顾会便渐渐的发现不对了。先是桓温找到他,说大军屯田之事极其重要,为日后渡河北伐做好储粮准备。因为百姓多种土豆和红薯,种麦者极少,让他把主要职责重心放在屯田之事,多种麦粮。
随后,顾会便发现,桓温渐渐的将他架空,很多事情都是直接找到下一级军官,甚至很多重要议事都未让他参加。偶尔召他去广威将军行辕议事,也只是问问屯田之事,聊聊家常,喝喝酒了事。虽然看似还是很和气,没有争执,但顾会却看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
再往后,桓温依旧对顾会很客气,甚至生活上很关照,但是顾会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逐渐远离了神策军的权力中心,桓温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安排一些后勤的事情给他去做。重要的议事很少让他参加,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议事,偶尔让他参加一下。
顾会终究是出自大士族,沉得住气。他心中明白,若是自己直接质问桓温,只会把关系闹僵,桓温则会以这个理由更加给他穿小鞋,就算闹到大将军那里,大将军也未必能听他顾会的一面之词,毕竟桓温才是神策军的主帅。而且桓温还是当朝驸马,背后靠的势力恐怕不止司马珂这一头。
直到后来,顾会逐渐发现事情不对劲了,神策军的中低层将领们,被换了大半,一些立下赫赫战功、性格刚烈直爽的将领,全部被以各种理由降职,甚至还被鞭笞和杖责。顾会终于明白,桓温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要针对整个神策军予以洗牌。
他突然想起桓云跟他说的那番话,顿时心头浮现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惊得他魂飞魄散。
当下,他不敢再迟疑,当即休书一封,遣一体己之人,悄悄的离开了下邳城,飞马直奔洛阳而去。
………………
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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