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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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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别云只负责将证据呈上,皇帝要如何处置万良傲是皇帝的事。

因此他没有接话,只沉默着。

元徽帝有些烦躁地在殿内踱步,站到窗边的小桌前面,手自然而然地摸上一个花瓶。季别云做好了鸡飞狗跳的准备,却见元徽帝又收回了手,克制地握紧又松开。

“如此大事朕今日才知晓,实在是言路闭塞了。”皇帝看向他,“季卿,你说朕该当如何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季别云心中便一沉。

元徽帝不傻,定是在他刚呈上诉状之时,便知晓了御史台渎职,也知道他想参御史台一本。

这会儿又压抑着怒气,问他该当如何……季别云摸不准皇帝的意思,但是若皇帝真的介怀御史台欺君罔上,早在看见诉状的一刻就该大发雷霆了。

季别云想赌一把。

他掷地有声道:“回陛下,臣请彻查御史台。”

元徽帝轻声重复他的话,显得有些精神错乱,“彻查御史台……彻查……”

他抬眼盯着皇帝这副模样,不知该如何进退,却在突然间对上了元徽帝锐利的目光。

“你来彻查御史台如何?”皇帝轻声道,“把段卿拉下马,将大大小小监察御史都替换了,然后待万良傲动手时你挡在朕身前,帮朕杀了他,行不行?”

乖张。

这是季别云心中第一个念头,元徽帝就像个喜怒无常的疯子,随时都会爆发。

他躬身道:“陛下言重了,如何处置御史台官员自然是按照律例来办。”

余光里,元徽帝衣袖一甩,将一旁的花瓶拂了下来。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碎片在蟒袍旁边炸裂开来,有少许飞到了季别云脚边。殿内内侍纷纷跪下,脑袋贴伏地面,不敢抬眼。

皇帝抬手指着他怒骂:“你要彻查御史台,便是悖逆!是犯上作乱!”

季别云稳了稳心神,仍在抵抗,“陛下让臣务必将充州之事查清,臣不敢忘怀,将证据带回了宸京,也将充州百姓之愿带了回来。诉状上所写,一笔一划俱是百姓苦难所化,臣不忍漠然置之,天亦不忍。臣以为,充州之事并非一州之事,若不根究,恐大梁境内此类冤屈将难以断绝。”

他话音落下之后殿内便陷入沉寂。

元徽帝踱步至季别云身前,金线绣着的龙纹映入他眼帘,那龙张牙舞爪,仿佛要一跃而出将他吞噬。

“你该去科考的。”皇帝冷笑着,“如此口才若落在纸上,该能写出一篇好文章。”

季别云在犹豫要不要跪下去,口中答道:“臣惶恐。”

“你惶恐?”元徽帝站在他面前,“充州是朕让你去的,诉状是百姓交给你的,御史台是天道正义驱使你弹劾的,你何曾惶恐?”

他带着一身铠甲倏地跪下,左边膝盖刚好跪在了一块碎片上,传来一阵刺痛。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虽然对元徽帝懦夫般的言行感到愤怒,却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咬着自己舌尖勉强冷静。

元徽帝冷笑道:“怎么,这不是你话里之意吗,朕只不过复述出来,你跪什么?”

季别云垂眼看着地面,沉声道:“臣并无要挟之意,只是人证物证俱在,臣该给充州百姓一个交代。”

皇帝拔高了声音:“想要交代?好啊,朕即刻拟旨,将充州刺史与长史之罪行公之于众,还充州百姓安宁。若还不够,便将大理寺那些腐尸都带回充州,悬于城门之上以示惩戒。”

“这算不算交代?”

他额间早已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愤怒与无力在他脑中纠缠搏斗。

“陛下……若只追究死人之罪,放过还活着的人,”他强迫自己别说出太大逆不道之话,顿了顿才道,“岂不是无济于事?”

话音刚落元徽帝便冷冷开口:“朕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领先帝旨意剿灭他国余孽了。论江山社稷,朕比谁都看得清楚,民生民心也是一样。偌大梁国,三省六部加上各州县,还不论其他官衙,上上下下数千官员,你知道如何管吗?单靠一腔热血?季遥,季别云,将心比心,你何曾替君主分忧过!”

多稀奇啊,一个皇帝来跟他谈将心比心。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懦弱二字。当皇帝的不愿打破朝中平衡,不愿与镇国大将军撕破脸,便扯着一张帝位难坐的旗子劝他将心比心。

季别云静静听着,只道:“陛下慎言,臣万死不敢以己之心揣度陛下之心。”

“朕封你为宁远将军的那一日,便已经对你重用了,”元徽帝不容他装傻,“你只说,如今要强迫朕彻查御史台吗?”

作者有话说:

我先骂,元徽帝就是个垃圾

第54章 谢隆恩

天下士人,从开蒙起便学习天地君亲师。试问谁心中不曾有过君圣臣贤的愿景,若得明君,则社稷安定百姓安宁,为官之人也不再担忧胸中抱负无法实现。

季别云也曾有过这种愿景,但今日这份愿景破灭得干干净净。

元徽帝终究不是明君。

在回京路上,他休息时常常将那卷诉状拿出来翻看,大部分文字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此时再想起那些控诉,季别云便觉得脊梁骨上压下来一块石头,如千钧重负。被长期欺压又无处申冤的百姓,明明不是饥荒年代却吃不饱饭的庄稼人,平白死去的二十个女子……那都是人命。

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人命,到了宸京,到了宫中,就变成轻飘飘的江山社稷与民生民心了。

还有柳家死去的十六个人。

季别云曾多么天真地想,先帝被奸人蒙蔽才妄下论断,给他爹定了叛国罪名。他想要让真相公之于众,只需要在京中爬得够高,高到皇帝无法忽视他的存在,自然可以为他洗刷柳家冤屈。

他最大的错误,便是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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