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可他一直以来都不想让自己陷入仇恨之中,那是种可怖的情绪,他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保留的人样也毁了,变成行走在白日底下的怨鬼。
但是此时此刻,季别云就快要拦不住心里的恨意了。
他多想一刀杀了仇人,论杀人,可比他之前走的那条路容易多了。
他下意识想去怀里摸出那块玉佩,手伸出去之后才想起来,玉佩早在灵州时就丢了。
那是他爹娘留下来的物件,被他小心保存着,躲过了戍骨城官兵的搜查,却遗失在了灵州雪地里。
季别云只好抓紧了手里的却寒刀,刀鞘上的纹路硌着掌心,稍稍抚平了他心里翻滚沸腾着的恨意。
“季别云!”雨中有车轮声传来,徐阳在马车里吼着,“你是哑巴了吗!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
他很想说别管他了,但嘴却张不开。
从登阙会开始,他脑中那根绷紧的弦就没放松过,身体也是如此。带着伤就去大理寺收拾烂摊子了,后来又赶到充州查案。回京途中也没睡过囫囵觉,夜里都在抄写诉状,方才又在皇帝那儿受了气,这会儿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但还有事情没交代,季别云停了下来,转头看去,对上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的徐阳。
“徐兄……”他声音嘶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徐阳看起来恨不得将他打晕塞进车里,但还是忍了下来,焦急道:“你快说,说完就给我上车。”
他声音很轻,在雨声中似有若无:“你帮我抄几份诉状吧,而且不能透露出去。”
徐阳点点头,下一刻却觉得不对劲,问道:“你要那么多份诉状做什么?”
季别云没有回答。
既然元徽帝指望不上,他只好逼着元徽帝彻查御史台了。
“行行行,我答应你。”徐阳朝他招手,“快上来,你现在脸色白得像鬼一样,再淋雨小心旧伤复发。”
季别云确实觉得自己不人不鬼的,浑身都冷透了,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似的。
他还记着自己回京的另一个目的,悬清寺。不知道觉明禅师身体如何了,观尘会不会挨骂受罚,又会不会早早接过悬清寺这个重担。
人在脆弱之时往往会想要寻觅依靠,他忍不住去想那僧人,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要是这时候能见到就好了,他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季别云要张口时,眼前却一花。
“悬清……”他声如呢喃,只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伸手扶住了车壁。
“季别云!”
他听见徐阳的喊声,下一瞬便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感觉到自己重重砸在了地面,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经此一事小云也能更加认清现实了,狗皇帝是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
第55章 明局势
季别云没有完全晕死过去,他能察觉到周遭动静,只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感压得他无法清醒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经过颠簸之后躺在了榻上,旁边的人来来往往,说话声音也繁杂。
可是他睁不开眼睛,悬清二字卡在喉咙里也无法说出口。
季别云浑浑噩噩过了许久,意识在睡梦和混沌之间反复,终于积攒起力气,睁开了双眼。
屋外已经没有下雨了,灿烂的天光从门窗照进来,他正躺在季宅的床榻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他撑起绵软无力的身体,朝一旁望去。桌上摆了大大小小一堆礼盒,其中一些一看便知是贤亲王府的手笔。
有人来看过他,看来自己昏睡的时间不短。
披了一件薄衫,季别云缓步走出去,扶着门框,正巧看见了走进院子的徐阳。
徐阳像是一位操心过度的兄长,困倦的神色在看见他的一瞬间迸发出些许光彩。
“总算醒了,快去坐着。”徐阳快步走来,“大夫说你旧伤多,底子也算不上好,又曾经受过大寒,难免留下病根。以后必得好生将养着,一不能受累,二不能思绪过度,再者要注意着陈年旧伤,听清楚了吗?”
季别云没想到自己又变回了病秧子,心里有些不服气,可刚一张嘴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徐阳赶紧给他拍背顺气,一边道:“我才发现你身上竟有那么多伤疤,应该都是山匪弄的吧,可怜孩子。”
说着还叹了口气。
他听着别扭,总觉得这大哥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他兄长了,说的话一股长辈味道。
“不过你之前受过的大寒又是怎么回事?”徐阳问道,“你父母待你不好吗,大冷天里让你受冻了?”
季别云一听,咳得更厉害了。
这次的大夫竟不是庸医,连这也诊出来了。他在戍骨城时冷惯了,在医理上的确受过大寒。
但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晓,他只好又用力咳了几下,希望就此掩盖过此话题。
徐阳果然不再追问,扶着他到桌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前日你病倒,昨日晕了一天,有好多人都来看过你。王爷亲自来看过,送了你一堆补品。还有你在军中的麾下,戴副尉带了个小孩来,也捎了些礼。”
季别云缓了过来,疑惑道,“什么小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