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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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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上的美食美酒与各色瓜果仍旧摆着,正应了不欢而散的此景。

季别云视线落在贵妃榻边,那片地面上落了几滴血迹,还是鲜红的。

不过他只瞧了两眼便移开了目光,看向重新坐下的段文甫。这人脸色变得极快,这会儿又看不出暴怒的影子了,整个人安静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要报仇,要发泄怒气,就该挑着别人的痛处。”段文甫喝了一小口,开口道,“就譬如刚才那两位美人,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就是那张脸了,这会儿岂不痛?”

虽然道理的确如此,但季别云还是反驳道:“我在你脸上划一刀,你也一样痛。”

段文甫又笑了一会儿,继而道:“年初那会儿,郑禹跟我说,他在灵州城外布下的眼线被人杀了,一个不剩。本以为是柳洪吉那儿子回来了,去灵州一查,却只查到柳云景已死的消息。你厉害啊,季别云,身边一个人帮忙的人都没有,也能金蝉脱壳偷梁换柱。”

他眉毛一挑,“多谢夸赞。”

段文甫摇了摇头,“今日我一看你便真正确定了,柳家人啊,眼珠子像是同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

段文甫转头看了过来,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眼神都一样,柳洪吉死之前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随即又看向他腰侧那把刀,“诶诶诶,手别放上去啊,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别舞刀弄剑的。”

季别云指尖已经不自觉触到了刀柄,这会儿又收了回来,握住了那只鎏金酒盏。

金盏不算硬,被他手掌用力一捏便略微变形了。

“实话跟你说了吧,想要弄倒御史台,”段文甫醉醺醺地摆了摆手,“那不能够。”

“为何?”他冷冷问道。

段文甫站起身,往一旁乐师留下的乐器走去,一边道:“小孩儿终究是小孩儿,还需前辈指点。这么跟你说吧,你去告了,谁又会愿意接手呢?刑部?那不行,他们避祸惯了只会和稀泥。”

他选中了一把琵琶,弯下腰,玩儿似的拨弄了一下琴弦。

“皇帝?那更不行了,朝中缺了御史台一日都不成。以明家人的疑心,没人帮他们监看着朝中百官,他们会很难受的,生怕哪个人突然就反了。更何况镇国大将军也不同意啊,元徽帝敢惹大将军生气?”段文甫说到这儿似乎是觉得很有趣,边笑边道,“皇帝会害怕自己将镇国大将军逼反的。”

他抱起那把琵琶观察了片刻,突然松手,让那琵琶直直坠落在地,顿时爆发出一声巨响。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似的,琴弦声音回荡在屋内,久久不曾散去。

段文甫丝毫不受影响,抬眼看向安坐在对面的季别云,问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季别云被吵得皱眉,又觉得此人啰嗦,不甚耐烦道:“既然你不怕,为何要将我请来?”

“御史台虽倒不了,却也不想平白惹上烦心事。我请你来自然是同你商量商量,对我们都好的事情。”段文甫道,“你想为柳家平反,我想让御史台安然无恙,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季别云被这荒唐的话气笑了,“我想让你死,和你不想死,这两件事难道不冲突吗?”

段文甫似乎很好脾气地原谅了他的直接,又道:“礼部侍郎郑禹,身为前任灵州刺史,柳家冤案的始作俑者,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帮你替柳家平反,把名声还回来,然后将郑禹开棺鞭尸,难道不好?”

季别云手中的酒盏已经变形得厉害,他竭尽全力抑制住想要杀人的欲望,答道:“我没能亲自对郑禹动手始终是一大遗憾,既然你派人灭了他的口,我想我可以算在你头上,以后再多捅你两刀。”

段文甫瘪了瘪嘴,“看来是商量不好了?”

“商量不好。”

“那如果我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呢?”段文甫笑着威胁道。

季别云遗憾地“啊”了一声,摆出一副惋惜的神情看过去,“可是你没证据。”

眼见着段文甫又要开口,他抢先一步道:“不若我来开一个条件。你将当年细节一一告知于我,出去之后,我既没有证据也没有人证,说与旁人也不信的。”

段文甫狐疑地眯起眼:“那你就放过御史台了?”

“当然不是。”季别云道,“你今夜把我叫来,不就是防止我有所动作吗?我肯赴宴便已经是赏脸了,你难道不该也拿出些东西交换?”

段文甫似乎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季将军还有如此狂傲的一面,让我有些不忍心对付你了。”

说罢拍了拍手,屋外顿时进来了十多个侍卫,将季别云围住。

别人都已经跨过了以礼相待这一步,动了兵,季别云只好起身。

然而突然间他有些晕眩,脚下一软,差点没站起来。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形,才没让人看出来。

手搭在腰间却寒刀上的一瞬,周遭的侍卫纷纷拔刀。

季别云被寒光笼罩着,目光却穿过人墙,直直看向段文甫。

“你觉得凭我的本事,出不去段府?”

“当然出得去了,我可没有低估季将军的武力。”段文甫朝侍卫挥挥手,让出一条路来,走近了几步,“其实吧,这些事情我憋在心里太久,找不到诉说之人,几年来也的确有过烦扰之时。”

他整个人紧绷着,开口道:“说来听听。”

段中丞笑了笑,“倒不是因为别的,都是你爹死之前的眼神太让人印象深刻了,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回头你爹再给你托梦的时候,跟他老人家说说,让他别再来纠缠我了。”

季别云慢慢将刀从鞘中抽出,在手中转了半圈换回正手,不顾周围的刀光剑影逼得更近,只低垂着眼轻笑一声。

多跟此人说一句话他都嫌恶心。

但今夜他前来的目的是从这人嘴里撬出些秘密,如今目的尚未达成,他还不能直接离开。

季别云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不介意这些人听见你曾做过的事,那我便说了?”

段文甫也不知在想什么,阴恻恻道:“洗耳恭听。”

“郑禹还在灵州当刺史时,你也在淮南道当监察御史,他曾去找过你,求你帮忙遮掩什么事情。就如同充州一般,刺史与御史互相勾结,我说得对吗?”

“我凭什么要回答你?”段中丞笑着看向他。

季别云冷冷道:“就凭你如今所得到的,都是因为运气而已。若无灵州一事,恐怕你现在还无法晋升,仍旧当着看似重要却被迫清贫的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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