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算着时间,皇帝也该回宫了。
他隐在角落阴影之中耐心等待着,任由宸京从沉睡中苏醒,早市慢慢摆了起来,四周行人也越来越多。
直到隐隐从御街远处传来马蹄与车轮声,季别云才反手从箭筒里将东西拿了出来。
箭头刺破素练一端,被他稳稳搭在弓上。季别云忍着一身疼痛将铁弓拉开,挽成了一轮满月,直指数丈高的望楼。
充州百姓的血泪,御史台的腐朽罪恶,还有柳家之冤屈,全凝在了这一箭上。
季别云咬着牙,猛地松手。
黑白相间的长练如一缕青烟飞了出去,月光之下,仿佛从瑶台不慎落下的纱帘,将宸京笼在一场迷离又肃杀的梦境之中。
罪证被死死钉在城门前,迎接着从国寺归来的帝王。
人群渐渐聚集,值守的官兵想要摘下却一时间无能为力。车马行至城门前,季别云忽的察觉到一双视线,转头看去,正对上贤亲王诧异的眼神。
可惜了,没能看见元徽帝的神情。
这位圣上此时应该是有些意外的吧,原本想豢养的一条良犬彻底不受控制了,从地上直起身来。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一条狗,而是一个人。
他笑了笑。
心里升起一股畅快之意。
他季别云可不会给人当狗。
作者有话说:
纠结了一下,断章断在这里是最合适的,所以有点短小,明天补回来
第70章 避纷乱
五月初六这日,宸京从一大早就陷入了混乱。
充州刺史与长史的灭门案一开始是沸沸扬扬,不过早已经变得无声无息。时至今日都没能捉住确凿元凶,唯一有嫌疑的犯人还死了。
昨日上午,那位朝中新贵季小将军将御史台告到了刑部,不过朝野上下也无人真当回事,毕竟从古至今没有这官状告那官的道理。
然而今日清晨,此事怪异到了可以载入史书。
宸京各处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纸张,毫无预兆地张贴在各家门上,白纸黑字全都是充州百姓的口吻,极其细致地诉说着苦难。
不仅如此,内城外那条御街上,还出现了一封被死死钉进望楼的联名诉状。那白布飘得像是招魂幡,凡看见之人都觉得背上发凉。
好巧不巧的是,从悬清寺归来的元徽帝正撞上了。
有许多百姓在当场见证,当时御驾停了许久,羽林卫将那诉状从望楼上摘下之后送到了皇帝马车中。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东边微微发亮,早朝已经延误了半个时辰,元徽帝才下令重新出发。
众人以为元徽帝当场按捺不发,便是要将此事大事化小了。
不过之后又从宫里传出了早朝的情形。
早朝之上,以丞相为首,数名官员齐齐上奏弹劾御史台。不仅如此,还呈上了大量确凿证据,将身处敦化殿的御史中丞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跪下伏地。
虽不知元徽帝如何作想,但当场下了旨,命有司彻查御史台,决不姑息。
一早上过去,这些事便已经传遍了宸京各个角落,并且越传越邪乎。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充州冤魂阴魂不散,求了阎王回阳伸冤来了,望楼上的招魂幡和路边的纸张就是那些屈死鬼干的。
就连路边踢毽子小孩都编上了顺口溜,什么“五月初六”,又什么“阴魂开柩”的。
放眼整个宸京,几乎没个宁静之地,就连悬清山也都忙乱着,毕竟昨日才圆寂了一位住持。
唯一称得上风平浪静的,还得是外城城北的季宅。
季宅里这段时日的药味就没断过,从墙根底下经过都能闻到,不知有多少味药材混在一起,熬成一锅浓郁的药汤。
而夏日午后,季别云本人就坐在小火炉旁,拿着扇子任劳任怨地煎药。
暑气蒸腾,少年因而穿得单薄。再加上靠近火源,所以连衣裳也不乖乖系好,敞了半个胸口。里面的伤露出来了一些,血是止住了,不过还没结痂。
少年身上的伤实在有些多,一些早已愈合的旧伤被压在新伤口底下,与皮肤融合在一起,已经不大明显。
季别云扇得有气无力。
今日早上那一箭将他伤口又撕裂了,还没好。不过他倒不觉得苦恼,只是有些可惜自己的飒爽英姿没能被其他人看见。
主要是遗憾没被观尘看见。
那一箭多帅气啊,他当时差点觉得自己能挽弓将月亮打下来。
若那和尚看见了,虽然不会有什么表情,但一定会夸一夸他的。
叹了口气,季别云继续给炉子扇着火。
药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一想到这锅药最后要进入自己口中,他就有些愁眉苦脸。前段时间的方子只是苦,昨夜徐阳又找大夫增了几味补血的药材,更添了一丝酸味,他今晨喝了一口,像是受刑。
“东家?您怎么在这儿!我来我来,您快去一边歇会儿。”小厮青霜本提着一篮子菜走到厨房院子里,一见他亲自煎药,忙不迭上来抢走扇子,想把他赶走。
“这会儿不用看着炉子的,您快去休息吧。”
季别云如今是府上的伤员,处处都被看护着,这不让做那也不让做。
那日早上一箭射出去之后,积攒已久的压力都瞬间卸下,他回府之后又昏天黑地睡了几个时辰,方才醒来。精神是养好了,只是闲得没事情做,独自转到了这里,见没人看顾炉子便坐下来自己给自己煎药。
此刻他被推到了一边,插手不进去,只好问道:“如今外面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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