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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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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别云跟了上来,固执地与他并排走着。两人宽大的衣袖垂在一起,而在衣袖遮掩下,少年悄悄将手探了过来,勾住了他的手指。

观尘在一瞬间僵住了,季别云的行为还是带了些孩子气,仰头看着他,轻声开口:“那你还生气吗?”

两人走了好一段路,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才是不是碰到你的伤了?”

季别云心里柔软的地方又被触及到,他立刻答了一句“没有”,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掩耳盗铃。但观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任他偷偷勾着手指。

“我不想和你吵架。”季别云没能藏住声音里的低落,“我刚离开宸京就开始想你了,马不停蹄赶回来也不是为了面圣,是想见你。”

他这话大逆不道,又是在宫里说的,显得更加离经叛道了。

观尘转过头来看他,袖子里也回握住他的手,摩挲了两下,似乎在丈量着什么。

“哪儿都瘦了,又得花好长时间才能养回来。”

季别云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原处,他靠近了一些,声音更小了:“我也想黏着你啊,我以前还想过把你关起来只给我一个人诵经,但是我们身上总有其他责任。再过一段时间,我替柳家翻案,再帮你把悬清寺也从风波里彻底拉出来,我们就私奔吧?”

观尘终于笑了笑,只是浅浅地扬起唇角,笑了一瞬。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带着我私奔?想把我带去哪里关起来?”

他几乎忘却了自己身处宫城,或者说已经不在乎他人会如何看自己与观尘的关系。他只是勾紧了僧人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带你浪迹天涯?我负责舞刀卖艺,你就在一边念经助兴,岂不美哉?”

僧人神情有些无奈,“是,想得挺美。”

两人已经走到了文英殿外,不得不松开手。

季别云有些舍不得,突然就觉得元徽帝更加扫兴。观尘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安慰地看向他,“去吧,我就在这里。”

正巧内侍通报过元徽帝,宣他进殿。

他又看了僧人两眼才跨进文英殿,然而不过走了两步,脸上的笑意便消退下去,又变回了那个锐利的季小将军。

文英殿的桌上永远都有那么多奏章,季别云甚至觉得比上一次看见的更多。想来是因为战事,烽火狼烟一起,大梁上上下下的事宜就多了起来,更何况他也听徐阳说过了皇陵之事,朝中劝谏的奏章只多不少。

他走到桌前,对着正在看奏章的元徽帝行了军礼,“臣季遥,参见陛下。”

“嗯,回来了。”元徽帝状似随意地答了一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起来吧。”

季别云从地上起身,恭敬地立在原地,安分得仿佛任凭发落。

元徽帝将手上的奏章抛到一旁,又拿了本新的,一边看一边道:“朕已经下令将传旨的人全都杀了。”

作者有话说:

和好了

第106章 御前失仪

杀了?

季别云眼皮一跳,元徽帝以前只能说是懦弱无能,近来却愈发残暴不仁了。这是想要灭口,好保全自己的英名吧?

他想了想,答道:“臣不敢贻误战机,故而擅自做主设下埋伏剿灭叛军,然内心始终煎熬,只盼战事结束后回京向陛下请罪。”

元徽帝讽刺地笑了一声,“不过一两个月不见,又开始跟朕油腔滑调了。放心,朕没想杀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季别云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文英殿角落处添了一把长刀,放在紫檀木做的架子上,如同一个摆件。那把刀极其不起眼,用朴素来形容都略显委婉,就像是从坟墓里刚挖出来似的,颜色灰不溜秋,刀鞘也有破损。

“这是前日有人眼巴巴献给朕的,说是前朝名刀,出自那个很有名的铸剑师,叫做……朕忘了,总之是一把重见天日的好刀。”元徽帝慢悠悠道,“朕想着这么有意思的兵器当然是该赏给功臣了,所以让人叫你赶紧回来,偷偷摸摸给你,好过其他两位将军知道了心中不满。”

这是他听元徽帝说过最和善的话了,可越听心里越冷。

正话反话他还是能听出来的,皇帝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和蔼可亲,但心里眼里却藏着刀子,恨不能将他就地处斩一般。

季别云看着皇帝,开口道:“陛下,臣想要的奖赏只有一个,陛下是否该兑现了?”

元徽帝又扔下一本奏章,向后靠着椅背,放松地休息。

“哦,你说柳家一案?朕不是下旨重启了吗,你可以去刑部问问查得如何了,问朕有什么用?”

他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元徽帝会反悔,故而他多了个心眼,在出征前让元徽帝先下旨重启柳家一案,心想这样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但他还是低估了元徽帝的脸皮,或许当皇帝的都得修炼这项本领,做到面不改色否认自己下过的决策,让别人敢怒不敢言,这样才是真的“君无戏言”。毕竟没人敢质疑了,自然也没人知道皇帝曾食言过。

季别云生气吗?其实也没那么气,他觉得一切都无比荒谬又无比正常。

只是他的那声笑刺痛了元徽帝的眼,原本挂在嘴边的笑意消失了,不自觉拿出了天子威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也冷了许多:“季卿觉得可笑?”

他也直直地看了回去,“不好笑吗?充州一事,臣以为陛下心系民生,必会为充州百姓做主锄奸铲恶,可那次臣却被陛下骗了。万良傲起兵造反,十万大军打着王军的名义前去迎战,但差点就被君王命令撤退,拱手让出河山。

“这是第三次了,陛下又收回了当初的话,只有臣履行了当初所约定之事。臣是觉得自己可笑。”

元徽帝被他气得不轻,神情紧绷着,像是随时会爆发的模样。

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隔着一张桌案看向他,“灵州都尉是吧?你觉得蒙冤了,委屈了?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来宸京,来朝堂上搅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柳家沉冤昭雪?”

季别云没有回答。

“可你没想过,只是一个都尉的清白而已,只是十几条人命,你为了这十几个人想要损伤先帝的圣明?毁了大梁的清平?”皇帝近乎咬牙切齿,“案子是先帝亲自过目的,判决也是先帝亲自做的,当初轰动了整个淮南道、整个宸京的案子,你这会儿说翻案就可以翻案吗!柳洪吉犯下的可是叛国之罪!”

其余宫人已经在天子之怒下齐刷刷跪倒在地,而季别云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如松竹一般直直立在文英殿中央,不肯退让,也不肯流露丝毫动摇。

元徽帝还在高声痛斥:“通敌叛国,将灵州的情报暗自传递给南陈,这些证据当时都确凿送到了文英殿,就在此处,就在这张案上!不只先帝,刑部也看过,御史台也看过,大梁所有人都知道柳洪吉被判斩首毫无冤屈,你这会儿要翻案,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朝廷!”

见他不答,元徽帝气极反笑,“从柳洪吉之案起,先帝陆续查处了多例反叛之案,杀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官员,你去翻案不就是向全天下宣告,先帝错得离谱,朝廷错得离谱?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柳家的事情?”

季别云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已经深陷掌心,但痛意使得他还能保持住一点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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