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2 / 2)
郑照行清了一下喉咙:“我就刺激了一下他,还问他要不要教训一下梁嘉树,班盛说好。”
“可据另一位同在现场的同学说,班盛同学没有打人。”
郑照行从鼻孔里哼出“哈”的一声嘲讽:“你说的同学是方加蓓吧?你们不知道吧,她暗恋班盛,所以给他打掩护。”
女警和老刘相视而看,都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另一层的隐情。
接着先后进来在场的男生,都是郑照行的帮凶,还有喽啰,他们的说辞跟郑照行一模一样。
班盛是倒数第二个进来的。
他拉开椅子坐下,抬手搓了一下脖子,头顶白炽灯的光落在男生黑眼睫上,晕出一道阴翳。
他脸上的表情淡定,更没有紧张的情绪。
女警很少见有这么镇定自若的少年。
女警看了一眼他的个人档案,问道:“你现在情绪正常吗?”
“正常。”班盛道。
“你承认自己殴打了梁嘉树吗?”女警问。
“嗯。”班盛应。
“能还原下具体场景吗?”
班盛眼睫动了一下,开始说:“周五放学,我准备去常去的地下泳池游泳,进去发现他们正在殴打梁嘉树,当时我心情不太好,郑照问我要不要打人。我过去打了他,然后让他滚。”
“后来你走了吗?”
“嗯,出现接了个电话。”班盛说。
“能告诉我你怎么打得他吗?”
班盛视线停了一下,半晌才开口:“不记得了,踹了几脚吧。”
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是丁立,他也是郑照行的小弟之一,也是一样的说辞,都老实交代了自己打人的事实,并说班盛也参与了这起事件。
所有的供词都在指向同一个人——班盛。
就连班盛都指认自己。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老刘终于开口,他跟女警笑笑:“我来跟他谈谈吧。”
“丁立。”老刘喊他。
“干嘛——”老头一直不让他走,丁立此刻有些烦了。
老刘看着自己的学生开口:“你妈今天又打电话给我了。”
“她打电话给你干吗啊,”丁立烦躁地拨了一下头发,“还说读书那档子事?我天生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不是,你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已经把在郑照行家里的保姆一职辞掉了。她跟我说,不希望你以后要成什么大器,买大房子给她住。她只希望你健康,做一个善良的人。”
是的,丁立从小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娘俩一直相依为命。他也是受社会关怀进深高的,他母亲知道后一直念叨着让他好好学习。
丁立每次都不耐烦地回:“读书有什么用会赚钱就行了,以后买大房子给你。”
后来丁母工作的制衣厂倒闭了,阴差阳错地去了郑照行家里当保姆一直当到现在。
少年原本嚣张跋扈的气势消失了大半,肩膀塌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最后选择把事实说了出来。
班盛又被重新叫回临时审视室,老刘倒了一杯水给他,开口:
“班盛同学,你有没有听说过罗生门的故事?”
“您想说什么?”
老刘作为一位语文教师,说起故事来速度放缓很多,也条理清晰。他说《罗生门》是黑泽明拍的一部电影,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短篇故事《竹林中》。
故事讲的是武士带着妻子真砂前去若狭,途中妻子受到侮辱后失踪逃亡清水寺,武士被杀。公堂围绕这一案件开始对当事人,目击者等一行人进行,审讯。
樵夫,云游僧,捕役,老妪,多襄丸,清水寺女人,鬼魂借女巫,每个人都在公堂上做出了不一样的陈词。
每个人的陈词都不同,妻子和多襄丸都各自说是自己杀死武士的,而武士的鬼魂却托梦借女巫之口说自己是自杀的。
“故事就是这么个故事,每个人的陈词都不同,看起来又都站得住脚。你们这帮学生也是,每个人出于不同的动机各执一词,编造谎言,还原了欺凌梁嘉树的现场。”
“只有丁立反水说了真话,他看见了一切。他说的和警方调动多方人力刚调查出来的结果一样。你并没有殴打梁嘉树,更没有参与这场欺凌事件。拎他的衣领是想让他站起来。你出去接了电话后,再回到泳池发现人都走光了,再找,你发现梁嘉树被关在游泳池隔间——”
老刘喝了一口茶看着班盛说道:“你去给他开了门。”
老刘为什么相信班盛,去劝丁立。是因为刚才的问话中,真正欺凌别人的人,又倒霉遇到梁嘉树出车祸死了,那天发生的事他们一定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所以他们能准确地说出具体打了梁嘉树哪里,条件反射不会骗人。
班盛却说不记得了,随便打了几下,显然是撒谎了。
每个人的行事动机不同,说出的陈词也不同。像郑照行跟班盛有过节,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当然要趁机反咬他一口。
其他小弟自然是跟着他一起拉班盛下水。
又比如方加蓓,她虽然没有看见事件的全程,因为想维护班盛,觉得他不会做那样的事,所以给他打掩护。
没错,方加蓓是暗恋班盛,从高一开始。那个时候班上很多男生给她取外号叫鱼麟妹,在她所经过的地方会故意发出哄笑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的人开始排挤她,孤立她,叫她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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