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答案(1 / 2)
纪月回到医院的时候,莫奇还没走。她远远望去,他和梁辀两个人就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和其他病人家属混在一起。他们俩不知道在说什么,莫奇的嘴一动一动,梁辀则在边上听着,偶尔插两句话。
她走过去,在他们俩面前站定,他们低头看到她的鞋尖时,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聊什么呢?”纪月笑着问。
“和梁老师聊聊工作。”
梁辀没有说话,他拍了拍手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三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眼前是ICU厚重的大门,耳边能听到有人在轻轻地交谈。
“怎么我来了就不聊了?”过了一会,纪月忍不住揶揄道。
梁辀笑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他微微用力,她便将身子靠了上去,毫不客气地将所有重量放在他的身上,“莫奇在说他的一些构想,高精地图的技术可以在自动驾驶上做更多的应用。”他的话刚说完,莫奇就站起身,“那我走了。”
“回去了?”纪月越过身旁的人,看向他。
“开回去还要两个小时,明天还有事。”
梁辀也站了起来,不过,他是看着纪月说的,“我去送送他。”
她点点头,随后目送他们的身影,走进电梯。
过了没多久,梁辀就回来了,看见纪月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那么快?”
他“嗯”了一声,正巧,现在是ICU里发晚餐的时间,护工推着餐车从他们面前经过。ICU发晚餐的时间段是允许探视以及家属送餐的,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走廊里的人总是特别多。
门口等着送餐的家属,他们一拥而上,把写着病人名字的饭盒放到餐车上,纪月看着这一幕,她有些感慨,能送餐就说明病人能自主进食,不像纪澜,躺在那,一动不动,吃的是打成糊糊的流食。她想着想着,突然笑了一下,对,不能用吃这个词,应该用灌,就像被圈养的牲口。
梁辀看了一眼,无声地伸手圈住她的肩膀,随后,开始抚摸着她的肩头。
“我没事。”她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这几天,纪月说得最多的,就是没事两个字。
“你在我面前,说你很难过,也可以。”他笑了一下,低下头,亲在她的脸颊上,“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受任何苦。”
梁辀来的也很匆忙,没带什么东西,用得还酒店里一次性的刮胡刀。亲她的时候,他下巴上的胡渣扎在她的脸颊上,微微有些刺痛,他亲完之后,故意又蹭了几下。纪月笑着单手捏住他脸颊上的肉,“呸呸呸,别乱说,童言无忌。”
他又亲了一下,“好。知道了。”说着,搂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收紧,将她禁锢在身旁。
从远处看去,两个人靠得近极了,头贴着头,身子也靠在一起。他的脸只要侧一下,就能吻在她的耳垂上,呼吸也撒在她的耳畔。
过了一会,纪月又开口说,“今天,回村里,我还见到了王如海。”
梁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地听着她继续讲下去,纪月不知道,他们结婚前,他问过外婆要不要见一下王如海,外婆冷着脸厉声说不用了。那时,他就知道,有的矛盾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
“他给我钱,我没拿。”说着,她看向他,虽然是笑着,可看上去悲伤极了,“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她半死不活了,他又来做戏。”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没用的,纪月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她又快速地抹了下眼角,“今天我还接到保险公司的电话。”
“哦?”
“保险公司想调解赔偿金。”她的语速很快,思路清晰,仿佛又回到了平日工作中的那个样子,“我和他说,现在病人还在ICU里,我没有心情和你们谈调解。等过两个星期再说。那边说好的,问什么时候方便来医院探视一下。”
梁辀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我可能得找个律师,她不可能一辈子住在ICU里的,马主任说差不多14天的时间,就能有结论。保险公司有法务团队,我也不想和他们谈这些事。”她顿了一顿,叹了口气,“好像生命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而且,谈论的还是自己亲人的生命。我不擅长这些。”
马主任就是那个主治医生,他建议如果还没有自主呼吸,就只能做气切了,这辈子就离不开呼吸机了。
纪月知道,这个阶段保险公司是不愿拖着的,如果拖下去,可能变成百万级别的赔偿费。所以,保险公司想早点结了赔偿的费用,那调解一个一次性赔偿金对他们而言,是最有利,也最有经验的。这场事故判了双方同责,保险公司需要承担60%,里面除了治疗费,还有陪护、康复,纪月的误工费,甚至连医保外用药怎么算,都有的好掰扯了。
“等过几天,我让朋友推荐这方面的律师。”梁辀的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肩膀,“到时候,这些事交给专业的的人来做,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的声音是坚定的,饱含着力量,和他这个人一样,纪月听到他的话,情绪也平复下来,她跟着点点头。
ICU的探视时间也结束了,家属陆陆续续走出来,那扇厚重的门在人们面前又重新关上,纪月看见有的人正在和自己亲人说着探视的事,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在这么多人之中,梁辀和纪月算是特别的,大部分时间,都能看见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轻声地说着话。
她从洗手间出来时,路过护士站,护士正在交班,医生站在一边,她垂下眼眸,贴着墙边走过去。她没看见,一个矮个子的小护士,在她走过时,回头看了她一眼。
一天到这,就差不多结束了。ICU前的走廊里,人也渐渐离去,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准备从住院楼走出去,拐了个弯,看见莫奇站在拐角处正在打电话。
他捏着电话,电话里的人不停说着,他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向不远处门诊楼的楼顶,楼顶挂了几件白大褂,有人正在收衣服,随后,他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莫奇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纪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下一眼,才看见后面慢慢走过来的梁辀。
“怎么还没走?”
他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车被人堵了,车主不接电话,保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去调监控了。”
纪月瞬间就有些同情莫奇了,这家医院绝对是她见过的,最乱停车的医院了,除了急诊楼门口留出的一条路,其余地方被车塞得满满当当的。
莫奇说话时,没有看纪月,反而是看着她身后的人,梁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吃饭去吧。”
她笑着附和,“对啊,让梁老师请客,再敲他一顿。”
莫奇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奇怪,梁辀像似完全不在意纪月身边有爱慕者围绕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态,是极度包容呢,还是极度自信呢。
他们又去了医院附近的八佰伴,中午吃的日料,晚上换成了做融合风格的淮扬菜。店里装修是那种江南风格,一座小桥将餐厅一分为二,昏暗的隔间里,只有一盏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纪月突然想到,上次在杭州也是在这个连锁餐厅里吃的饭,不过饭还没吃上,两个人就去了派出所。
她翻着菜单,抬起头看了莫奇一眼,他朝着她笑了一下,原来他也想起来了。
“吃什么?”梁辀合上菜单,“莫奇点吧。”
莫奇也没客气,点了蟹之后,又点了虾,只有他知道,这些和上次一模一样。他们边吃边聊,结束的时候,都已经晚上8点多了,纪月提议去酒店给莫奇开一间房,叫他明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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