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携酒上青天28(2 / 2)
“有点影响。”昌盛帝回忆了一下,那还是他刚登基那年,国潮动荡,什么阿猫阿狗都跑出来作乱了。
他们没有威胁到昌盛帝,反倒是把附近的百姓祸害一空。
为了不让自己的村子遭受祸害,有一人带着村民拿着锄头砍杀了数十名土匪,愣是把土匪吓得都不敢下山了。
此时上报昌盛帝这儿,昌盛帝赞他有勇有谋,封他做了县尉。
昌盛帝封了人就不管了,可朝廷要多一名官员是要登记造册的。
当时此事就是沈延绍经受的,他也没有见过人,只是在底下官员报给他官员籍贯上看见,此人身高九尺,生得豹头环眼,叫土匪看了都害怕。
这么多年过去,沈延绍别的什么没有记住,就记住了那句“叫土匪看了都害怕”。
因此昌盛帝一问起,他就想到了此人。
既然沈延绍都如此说了,昌盛帝对此人也有影响,便将此事定了下来:“那便派他俩前去淮河吧。”
敲定了此事,昌盛帝又看了许怀谦的第二份折子看,看到许怀谦索要军中退下来的旧帐篷。
“划拉破烂都划拉到朕头上了。”昌盛帝如何看不明白,许怀谦想打骁勇军前些年退下来的那一批军备的主意。
缙朝全军,只有骁勇军的军备是最好的,因为这是独属于他的精锐部队,一切军需军备皆用的是最好的。
但,缙朝的国库穷得都可以跑老鼠了,就算是骁勇军淘汰下来的军备,也不也能压仓库或者不要。
都叫别的军队给讨去了。
所以昌盛帝也没有办法给许怀谦骁勇军的军备,只能把户部尚书魏鸿彩叫来。
“你看看你手上还有军队中退下来的帐篷没有。”
往年各军退下来的军需都由户部接手了,此事也只得找他们。
魏鸿彩一看到许怀谦的折子,头就大,他就只管张口要,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
户部穷什么样了,这些退下来的军备怎么可能有浪费的,箭头都让人捡回来重新回炉重造了,那还有多的东西给他。
但昌盛帝问了,魏鸿彩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有是有,但臣怕给了许舍人,许舍人又觉得我们户部在针对他。”
昌盛帝挑眉:“嗯?”
“军中退下来的军备,能回炉重造的都回炉重造了,实在回炉重造不了的,都拆散售卖与民间,以再回供给军需,”魏鸿彩老老实实给昌盛帝交代,“只有一小部分实在没办法回炉又无法卖的,还堆积在户部,许舍人要的话,臣就只能把这部分的军需帐篷给他。”
“那些帐篷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昌盛帝沉吟。
“用还是能用的,”魏鸿彩为难,“就是可能用起来比较艰难。”
“艰难就艰难点吧,总比让盛北的百姓冻死强,”昌盛帝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他也是没法子了,能给的都给了,“都给许舍人送去吧。”
魏鸿彩听昌盛帝这么一说,没办法,回去之后,只得让人开库房,把积压库房里一堆落灰的帐篷给许怀谦送过去。
这次他可是事先给昌盛帝打过招呼了,就算许怀谦觉得他们户部针对他,他也没办法了。
“阿酒,我觉得还是不妥,”但许怀谦也不傻,折子送出去没有多久,他就想起缙朝穷成这样,以户部那个大老抠的性子,怎么可能还有好的帐篷留给他,“不能把希望都放在朝廷身上。”
“那我们也没办法去弄上千万人用的帐篷啊。”除了军队,陈烈酒想不到能去哪儿弄这么大一批帐篷了。
“阿酒,盛北种植水稻吗?”许怀谦咬着毛笔头,突然想陈烈酒问了一句。
“盛北处于北方,”陈烈酒摇头,“并不适合种水稻,就算有种的,估计种得也不多。”
“那就派人去南方收水稻秸秆,我们搭草垛子吧!”许怀谦扒拉了一下手头上的钱,给近千万的灾民买防潮保暖的油布做帐篷的事,是不可能的,但富有富的办法,穷有穷的办法。
他不能什么都往好里想,也得考虑实际。
他记得,南方的百姓,冬天冷到受不住了,就会用水稻秸秆搭个草垛子躲里面。
说是这草垛子比屋里还暖和。
他买不起布,还买不是草么。
到时候把这稻草往那帐篷外面一堆,再怎么都能抵御一阵风寒吧。
“是个好主意,”陈烈酒听许怀谦这样一讲,眼睛一亮,他以前走镖也睡过草垛子,只要不透风,还是很暖和的,“我这就叫人去买,也不要只拘着稻草,麦草、干草、这些都可以。”
“对!”许怀谦颔首,因为他是南方人,就只想得起稻草垛子,不如陈烈酒见多识广,夸老婆的话张口就开,“我家阿酒最聪明了!”
“就你嘴甜。”陈烈酒可是听许怀谦说了一晚上情话的人,知道他夸人的本事有多厉害了,从衣架上扯过一件披风系好,伸手向许怀谦要钱,“我去帮你找人买草。”
“去吧去吧。”许怀谦从他带来的银票里,抽出几张塞给陈烈酒,“快去快回啊。”
外面下着雪,他可不敢出去,只能拜托他老婆帮他跑路了。
陈烈酒都掀开帐篷出去了,听到许怀谦这依依不舍的声音,又折返回来,捧着他脸亲了他一口:“这么黏人,怎么得了哦。”
说完,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独留下许怀谦摸了摸陈烈酒亲过的脸颊,不解,他很黏人吗?哪有!
这次,许怀谦在朝廷划拉了不少人,且陈烈酒也带了陈五、陈墙出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许怀谦要买草,陈烈酒只能从许怀谦带出来的人里点了一堆人马,叫上陈五、陈强他们分了好几个方向,全去各承宣布政使司买干草。
干草这个东西,几文钱能买一大车,贵是运干草的牛马。
“直接去找当地最大的牛马行,和他们租牛马运干草,”陈烈酒怕他们不懂,还特意交代了一番,“这样就可以和他们谈价格,把租费降到最低。”
许怀谦现在愁得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陈烈酒再大手大脚,也不得跟他一样节俭起来。
得了吩咐的下属的们,各自按照各自的方向办事去了。
只是买干草又不是买别的东西,这点事情他们还是办得好的。
做好这些事,许怀谦就着手和冯胜准备拔营去盛北了。
收到许怀谦和冯胜要走的丰良县百姓们,对两人极为舍不得。
好些人单独找到他们:“许大人、冯将军,你们可不可以不走啊,我们好久没有碰到像你们这样的好的官了。”
丰良县的百姓也是被霁西的官给整害怕了,以前应天华当他们的县令时,时不时就对他们加税。
连进县卖个鸡蛋都要进城费,碰上许怀谦,不仅不拿他们一分一文,还把安家费如实给了他们。
在淮河这里有个什么事,许大人也会积极给他们想办法解决,碰上许大人这样的官,他们才知道,原来当官的还有这样。
现在一听他们要走,个个都舍不得:“你们走了,下任来这里当官的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你们一样。”
反正他们瞧着,这两位大人在这里当官当得也挺好的,不如就一直在这里当下去了呗。
“我的官位并不是县令,而是解救盛北水患灾民,并不能在此地久待,”对此,许怀谦只得耐着性子给他们解释道,“冯将军也是,他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只是单独被抽调过来解决盛北水患,现在我们的事都办完了,我们得回盛北去了,盛北的灾民更需要我们。”
“你们也别着急,”许怀谦也向他们保证,“陛下已经给他们新派了县令,正在向这边赶来的路上,有他带领着你们,不会比我差的。”
话是这样说,可丰良县的百姓还是害怕,害怕会遇到像应天华那样的县令。
不过,等常继鹏带着他的县尉申屠谷抵达淮河和许怀谦交接了一天后,丰良县的百姓都安定了。
常继鹏一抵达,就办了两件事,将淮河这边大大小小都考察了一遍,几乎和每个丰良县的百姓都说了一会儿话,第二件事是直接把丰良县的名字改了。
“丰良县已经是过去的县名了,现在我们迁移到了淮河,就要有个新名字才对,咱们老百姓种庄稼都希望庄稼五谷丰登,那咱们就改成丰登县,丰既有以前丰良县的保留,把良改成登意味着告别过去,又有丰收的意思,大家说好不好!”
“好!”有许怀谦在前面为常继鹏背书,加上常继鹏来交接这些日子与许怀谦一样,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对他们态度又温和,与先前的应天华一点都不一样,他们便对常继鹏这个县令没话说了。
总之,有了应天华这个参照物在前面,只要比应天华好的人给他们当县令他们都没有意见。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新来的县令满意的人,还有那暗戳戳想搞事的,可是被那身高九尺,长相比土匪还吓人的县尉申屠谷一收拾,全都老实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许怀谦看他们交接得这么顺利,也放心了,十二月十五日这天,就踏上去盛北的路了,“只要你善待百姓,百姓就不会亏待你的。”
“我知道的,许大人!”常继鹏一直记得许怀谦当初对他的指点,现在许怀谦又向陛下举荐他,虽然他还是个县令,可他这个被陛下亲自钦点的县令和吏部随意指派的县令,意义可大不一样去了,他很珍惜这次机会的,“我会好好把这里建设好的。”
既然他都已经在陛下和尚书大人面前挂上号了,只要他把丰登县建设好了,不仅百姓会认可他,以后的仕途也会比旁的进士,没准比二甲进士都还要好。
“你明白就好。”许怀谦知道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也不再多言,准备踏上马车了。
“许大人,等等。”就在许怀谦即将踏上马车凳的时候,一道女声在许怀谦身后响起,许怀谦转过身,看到正是他从天香阁留下来的那位白衣女子,不解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许大人,我可以跟你一起回盛北吗?”白衣女子被护卫拦着,眼睛期盼地看着许怀谦,她自被许怀谦解救下来,得知她的家乡被淹没后,许怀谦就将给收编到了丰登县里,一样地给了她三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可这里留给她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与其待在这儿建设,她更想回到盛北去,去建设自己的家乡。
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跋山涉水回到盛北去,听到许怀谦要回盛北,她就想搭他的车架,有个庇护。
“可以。”许怀谦也清楚,白衣女子何冬菱不想留在丰登县,听到她们这一哀求,便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谢谢许大人!”何冬菱一看许怀谦答应了,好听的话,不要钱地向许怀谦吐露,“许大人为民着想,刚正不阿,高风亮节……”
噼里啪啦,夸了一阵后,她从身后拉出一长串的女子来:“既然许大人都是这么好的官了,许大人也不介意我带上姐妹们,一块回盛北把。”
她拉的都是跟她一样从盛北拐进天香阁的女子。
许怀谦:“……”
许怀谦被她架得骑虎难下,只得无奈地颔首:“可以。”
“谢许大人!”何冬菱高兴了,朝许怀谦盈盈一拜,“许大人当真是为高风亮节的好官……”
见她又要夸,许怀谦不听她唠叨地直接上了马车。
“吃憋了?”陈烈酒上了马车见许怀谦抿着唇不说话,笑着问了他一句。
“没有,”许怀谦摇头,“她不说,我也有意把她带回盛北的。”毕竟,哪个被拐的人喜欢留在被拐来的地方啊。
许怀谦给他老婆叫屈:“就是她这么一说,弄得好像我只有带她们回盛北,我才是好官一样。”
许怀谦承认有时候,自己是有点懒,老想摸鱼,但他还算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吧?
“她只是想让你答应她们这么多人,跟着我们一块回盛北罢了,”陈烈酒捏了捏他,“你别想太多,就算你不答应,你也是个好官,好得不能再好的好官了。”
“这样还差不多。”被老婆一安慰,许怀谦心情瞬间好了。
他们的车架在往盛北疾驰而去的时候,盛北的百姓,正陷在水患过后难熬的寒冬里。
盛北靠北,之所以叫盛北,就是最北边的意思。
缙朝的整个北边都在下雪,盛北当然也下了,下得还比别的地方大。
能够被朝廷安排住进灾情所,住在周围附近的百姓家里的灾民们还好,有片瓦土墙可以御寒,可更多的百姓还是跟许怀谦想象的一样,住在单薄的帐篷里。
夜里就算几个人裹一条被子,也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稍有不注意,夜里睡死了,被人抢了被子,很有可能第二天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刚经历过灾难的百姓,人性都有点凉薄,每个人只能顾好自己,旁的就再也顾不了。
在这样御寒物资极为紧张的条件下,人为了活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此很容易发生动乱。
“都跟你们说了,朝廷会管你们的,”也庆幸昌盛帝的二十万骁勇军在这里驻扎着,一有动乱就被将士们给压了下去,“让你们再耐心等等,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
“等等等,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有人不乐意了,“娃子都冷病好几回了,再这样下去怕是挺不住了,他连水灾都熬了过来,熬不过这雪灾,那可真是……”
说着,说话的人自己都忍不住哭了,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谁愿意去抢别人的东西呢?
“快了,听说许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将士们得了上头人的吩咐,不厌其烦地劝说着情绪不稳定的灾民,“你们在耐心等待一两日,准能等到人。”
“等到人有什么用,”灾民们情绪很不稳定,“他来了,没有棉被,没有帐篷,不也一样干瞪眼么?”
在饱受苦寒折磨的灾民看来,京都再往他们这儿派再多的官员都不如送一条御寒的棉被过来靠谱。
这会儿听将士们说,只是派了一个管他们的大人过来,旁的话那是一句都没有提及,不由得失望极了。
“不会的,”众将士对许怀谦很有信心,“许大人自灾情发生至今,一直在筹集钱粮、还把盛北水患给解了,相信这雪灾的问题他也一样能够替大家伙解决。”
“这许大人的本事,我们自然是服气的,”盛北的灾民也不是没有听过许怀谦的名字,当他们从邸报上是许怀谦给他们筹集的钱粮,也是他替他们解了盛北的水患,没有不对他感激的人,可这雪灾和先前的情况又不一样了,“这天寒地冻的,老天爷不想给我们活路,许大人再有本事,也挪不开风雪,变出御寒的物资来吧。”
“就是啊。”他们不是不相信许怀谦,是不相信老天爷。
大抵是老天爷这次是真跟他们盛北杠上了,刚让他们经历了一场水患,又让他们经历一次雪灾。
两次大灾下来,他们这群人还能有几个人活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反正都是要死人的,还不如在这场灾难里心狠一点,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就在盛北这片灾区弥漫着死亡、悲愤、狠厉、等充斥着一切负面情绪,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即将爆发冲突的时候。
一道惊喜而又带着希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许大人来了!许大人来了!他还带着好多好多的御寒物品前来!”
哗的一下。
原本前面听到许怀谦来了,还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出不来的灾民们,并没有什么触动。
一听到后面许怀谦还带了许多御寒的物品前来,灾民们没忍住一下就叛变了:“哪儿呢,哪儿呢,许大人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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