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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飞机降落,林惊墨跟着在机场待命的医疗队一起上飞机,看到他躺在地上的一瞬间腿软,呼吸机在旁边放着,鼻子上插了管子,衬衫大开,无知无觉地躺着。

于是知道不是他在开什么天大的玩笑,或者其实根本没有很严重的设想也破灭,林惊墨被这个画面锤懵,脸像被蜡清洗过,苍白又僵冷。刘绍康见状扶起她手臂,突然一下来了力气,林惊墨立刻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他仍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他很喜欢牵她,手心又热,林惊墨经常怀疑他是不是在低烧,但现在凉的让她心惊。

没叫他的名字,林惊墨现在说不出话来。

医护人员围上来,很快把她挤开,要将他转移到担架上去医院。

机场高架到医院有拥堵,刘绍康调直升飞机,陪着林惊墨上飞机,巨大的螺旋桨声音中,她始终握着他的手,不敢用一点力。

……

医院骨干大手都凑在一起,很快做出判断。

颅内出血。

垂危,需要立刻做开颅手术。

陈为清到了,程耀宁和唐天与正往医院赶,情况等不起,林惊墨抖着手签字。

程耀司头发剃光被推进手术室,灯亮起一刹,林惊墨肩身整个垮掉。

难受的想吐。

刘绍康接了杯温水往她那儿走,林惊墨跟陈为清说话,声音低地几乎听不见:“我记得他之前吃过药,跟这个有关系吗?”

陈为清揉一把脸,“不一定,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的检查报告了,我有他另外两个体检医生的电话,不过需要你出面要,你是他合法妻子,有资格看他的报告。”

说完,又补一句:“虞晚大概九点半到。”

林惊墨嗯一声:“我要看他体检报告。”

陈为清起身去打电话,刘绍康把温水递给她,林惊墨没接,心跳一直很快,现在咽一口吐沫都反胃,撑着额头,看前面的墙角,问刘绍康:“昏迷前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

“程总起身应该是去喝水,走到吧台旁边的时候忽然弯腰,抱着头表情很痛苦说不出话,然后就昏过去,随行医生开始抢救,我给你发信息。”

想象能力丢失,她没办法描绘他痛到弯腰的景象。

过道口这时传来动静,林惊墨的视线依然虚空地对着前面的墙角,刘绍康看一眼,走过去,也是喊程总。

林惊墨这才侧脸,是程耀宁来了,高跟靴一步一步快速钉在过道里,脸上表情还算镇定。

她身后除了唐天与外,还有一大票人,林惊墨认出程耀司的私人律师,公司高层。

林惊墨站起来,晕眩一下,支着手扶墙,程耀宁下意识准备上前,余光里自己儿子身影晃一下,她的手立刻往他手上一拍,回头看他一眼,含着警告。

唐天与回看她,慢走一步,被后面的律师遮挡身形。

程耀宁不再理会,到跟前问:“谁在给他做手术?”

那边陈为清已经打完电话,和医院领导一起给程耀宁回话,程耀宁皱眉听着,不时说两句。

四肢都是僵麻的,像还没有适应身体的义肢,林惊墨坐回去,想他上飞机前还跟她视频,说要带她去吃一家烧鹅饭。

眼睛里漫上水意,没一会儿程耀宁过来坐在她身边,说得去会议室讨论些事情。

程耀司的昏倒显然不只是她或者他们程家的事情,对外要保密,最少得等手术结束后,陈为清要到了检查报告,去打印,几个高层跟程耀宁汇报手上项目进度,唐天与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仰脸看几人沟通,又透过人影看向对面沙发上的林惊墨,林惊墨始终不说话,抱臂坐着,手指来回在袖子上摩擦,直到有一位高层讲:“如果程总……”

他那话的意思谁都明白。

“没有如果。”林惊墨出声打断,长久没怎么说话,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她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圈,好像要把他们的怀疑和最坏的打算都逼回去地那样看着,重复:“没有如果。”

原本的交流停顿几秒,门被推开,陈为清拿着打印好的报告走向她。

去年在香城被攻击后做过一次检查,去年十月份又做过一次检查,今年初在欧洲也做了一次检查,报告很明显,颅内淤血情况在恶化,但林惊墨从来没见过他吃药,一次也没有,只有几天前有预约医生的记录。

“他在搞什么?”林惊墨呢喃着自问,没指望陈为清能给她回复。

给她答案的是律师。

手术进行叁小时,还在继续,虞晚也来了,没劝她太多什么,安静的陪在林惊墨身边。

林惊墨出神地望着地面,回忆两个人的相处,回忆生活里的细节,回忆跟他所有的对话,百思不得其解,程耀司为什么不肯吃药治病。

视线里有人靠近,林惊墨没抬头,听到上面一道男声说:“程太太,有份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这才有了动作,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刺了一下,她微眯眼,其实没哭,但眼皮好像也在肿胀,对面是程耀司的私人律师,手里拿一份文件,林惊墨以为是遗嘱,反应很大,低着声,沉沉道:“我不看。让他自己叫我看。”

虞晚搂住她肩膀,安抚式地拍打,帮她问一句:“是什么?”

律师似乎明白过来林惊墨的误解,说:“是程先生去年四月份留给你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无权打开。”顿了顿:“您最好也在私密场所打开。”

林惊墨重又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文件袋。

是一封信。

这个年月,程耀司给她留下了一封信。

林惊墨去步梯楼道里拆开,信封外什么也没写,她缓缓坐在阶梯上,拿出信纸,抖开。

“墨:

或许其实已经可以叫你顾慈恩,如果你还不知道我已发现你是谁,那就从现在开始。

现在是四月十二号,我们即将去注册结婚的前一天深夜,我刚从你的房间里出来,你睡得很好,没发现我半夜都会去你房间停留一会儿才走,窗外有维港的夜景,但你没有心情看,你在消极的抗拒我给予的一切,包括我。

为什么给你留下这封信,我不知道,会不会到你手里,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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