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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房里早早就笼上了火盆,门一打开便是暖意融融。外间的榻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换洗衣服——衣服都是凤随的。但是用贯节的话说,就是:凤随让府里的针线房按照司空的身量订做的。

司空点点头,“让大人费心了。”

他倒也不至于傻乎乎的回一句“我有衣裳穿”这样的话,但还是不自觉的有了一些发散的想法。

至少从理智上讲,他很难把凤随这样的关心,单纯看做是单位过年给员工发福利。

站在他的角度,他会觉得自己是凤随的下属,是在替他工作,这是一种工作上的从属关系。在这种关系的基础上,他会遵守基本的职业操守,去为他分忧解难,去尽力对得起这份儿薪水。

但凤随大概是站在一个主公的立场上,将司空看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这是一个即便长着智商一百八的脑袋瓜子也无法协调的问题。司空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上位者,他们想要收拢的属下的忠心,其实包括了两方面的衡量标准:身体的,以及精神的。

但在司空这里,司空绝对不会认为我替某个人工作,我的灵魂都属于他。

贯节委婉的点出了凤随对司空的看重之后,并没有在司空的脸上看到感动的神色,不由的有些纳闷。

是他表述的方式不对吗?!

他小心打量司空的神色,却见他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说:“有劳贯节兄弟了。我自己来。”

贯节觉得他的笑容像有心事,也不好说什么,便点点头说:“小厮就在门外,要热水还是要什么,你尽管吩咐就是。”

司空点点头,掀起帘子,走进了浴房的内室。

出于保温的需求,浴房的面积并不大,一个半人高的冒着热气的浴桶就占去了房间一半儿的空间。一旁有矮柜,上面摆着各种洗浴的用具:布巾、梳子、皂团等等。

寒冷的冬夜,看到冒着热气的浴桶,人还没有浸进去,那种由心而发的舒适感已经令司空微微眯起了眼睛。

算了,司空有些自嘲的想,每天想东想西又有什么用呢。

再说,他也只是不能认同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并不是不知好歹,看不到别人对他的关怀。尽管这关怀的价码,委实太高了些。

一墙之隔的浴房里,凤随也泡进了热水里。不过他这里的浴房就不是简陋的浴桶了,而是半间屋子大小的暖池。

屏风之外,陈原礼坐在那里给他回事,说的都是刚从桑家的几间作坊上查到的事。

“能与桑家比肩的,就是安顺街的周记。”陈原礼说:“周家的作坊在城南十里镇。除此之外,还有马家、王家,都不成规模,想来桑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凤随就说:“这几家的动静,也找人摸一摸。”

陈原礼应了声是,又说:“我听说薛家在南边有一旁支,专门是做竹纸生意的。”

凤随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了。北地竹子较少,竹纸的成本自然也较桑皮纸更高,但竹纸有竹纸的好处,纸张洁白光滑,也颇受文人们的喜爱。这东西在南边易得,而薛家又有现成的商队南来北往,薛家想在造纸行里插一脚,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薛仭这老狐狸能把薛千山安排到西京来试试深浅,”凤随轻声说:“有所图谋是肯定的。”

但要说桑家的事有薛家什么手笔,这会儿还说不上。

陈原礼又问,“今夜的事……”

凤随就嗯了一声,说:“等下皇城司的人应该会过来……让贯节过去看看司空收拾好了没有,若好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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