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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也一日一日地在他的心头堆积起来。

他很怕哪一天过来,看到的就是一个躺在那里,却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司空。

凤随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绕过挡在门前的一扇绣着四时花卉的屏风——这东西也不知李骞从哪里找来的,绣工马马虎虎,配色也有些土气,不过材质还不错,墨色的锦缎即使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也依然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绕过屏风,凤随一眼就看了李骞,他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坐在司空的床边,时不时的伸手在司空的脸上、额头上摸一下,或者单纯的只是用手指试一试他的鼻息,以确定他还活着。

凤随的眼睛酸了一下。

在打进顺州之后,第一次看到昏迷中的司空时,他也怀着恐惧的心情做过同样的动作。

司空还是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仿佛从来没变过。但凤随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李骞都会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让他换一个姿势。因为司空背后也有伤,不能一直压着背后的伤口。

事实上,司空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完整的地方。当他在东城门的战场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全身上下的衣袍几乎都被鲜血浸透了。

凤随到现在也不敢回忆当时看到他的那种感觉,就好像……天忽然就黑了,他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拽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四下里空寂无人,寒凉入骨。

李骞起身去拿旁边架子上的布巾,一转身看见了凤随。他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大人来了?坐。”

他对凤随的感觉实在很复杂。凤随说过会照顾司空,可他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司空。

但同时……司空到底还活着。

凤随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司空的手。

司空的体温要比寻常时候低,关节处有擦伤,另外的一只手背上有刀伤,郎中说还好躲得快,要不然半只手掌就没了。

司空最重的伤在腰腹间,那支箭将他前后射了个通透,箭羽都埋进了肉里。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重要的器官,郎中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伤口会不会感染的问题。

李骞拿着沾湿的帕子回来,在床头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的替司空擦了擦脸。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擦拭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郎中说这小子还是有些运气的,”李骞轻声嘀咕,“那支箭再偏一寸,伤了内脏,他就救不回来了。”

凤随沉默的将司空的手放进了被子里。他知道郎中都说过什么,他也知道司空的昏迷除了力竭,更主要的因素就是失血过多。

战场上,很多伤员就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了内脏器官的衰竭、坏死,进而危及到了性命。还有人在昏迷中睡着睡着就那么过去了。

凤随的目光落在司空灰白的嘴唇上,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放出来,好拿给司空灌下去。

李骞很快就开始撵人了,“凤大人公事繁忙,就不必在这里耽搁了。小徒醒了,我一定让人给大人送信儿去。”

凤随恋恋不舍的起身,被李大家毫不客气地撵出了房间,顺便站在房间门口催了一下小鱼,“过一刻钟,再热一盅羊奶过来。”

小鱼连忙答应着去了。

李骞照顾伤员是十分精细的,司空昏迷吃不了东西,他就每隔一个时辰给司空灌些汤汤水水的东西:牛奶、羊奶、米汤……轮换着来。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两包红糖,说要给他补血用。

凤随在见识过李骞照顾人的架势之后,也歇了将司空接去营房照料的念头。他觉得,哪怕是他自己上手,也不可能照料得这般仔细了。

顺州是宋辽混居的城市,当地居民也多食牛羊肉和奶制品,牛奶羊奶这种东西在这里倒是不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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