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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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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安心慌意乱,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一下,又往前迈了两步,垂着头跪在他面前。

褚翌摸了一下她的头,轻声问:“随安你是不是还怪老太爷打你?”

随安不语,心里当然怨愤,可打都打了,难道她能打回来?她也下不去手啊。

“我替他向你道歉,我跟母亲说,褚府以后不得以势压人重新叫你写卖身契,这两件事就当扯平了,行不行?”

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平静,像是宽慰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宽慰却一下子让她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张皇失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两个人一跪一坐,屋里却像是缓缓流淌着温馨的空气。

褚翌的嘴角微翘,相处的久了,他也能偶尔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是装模作样,什么时候是真心实意,可不管是装模作样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好,他都不讨厌,有时候还很喜欢,觉得她比其他人都机灵。

“你回来后可以回乡下住几天,也好安慰安慰你父亲,但你这样子,久留乡下是不行的,不说别的,就是那些地痞流氓,若是知道你脱了籍是自由身,说不得就会上门骚扰,你爹又只是一介书生,我看不如也叫他上京来继续读书,将来若是考上秀才,有了功名你也好有个依靠,至于你,就还回府里,替我管我名下的产业,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

随安心里一愣,只觉天上哐当一下子砸下一张超级大饼。

她脑子飞快的转动,一个月五两,一年六十两,十年六百两,要是有这六百两银子,她十年后再嫁人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不算晚啊!而且,六百两放在乡下都能算个土财主了。

要是一直有这样的待遇,她不嫁人一直给褚翌打工都行啊。

她几乎是破涕为笑,心里的喜悦连矜持都矜持不住。

褚翌心底小小的“嘁”了一声,有点鄙夷,还以为她有天大的心思呢,原来不过是五两银子就搞定了。

只要点小利就心满意足,却又能守住大节,他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

时人看人,总要让人家表现的大义凛然,一点私欲都没有,才说这个人有德行,可在他看来,这纯粹是放屁,就是圣人也不是没有私心,端看这私心大小,是否有害就是了。

他现在实在没空调理她,那么先稳住她,待打了胜仗回来再说其他也不迟。

随安跟褚翌的心眼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褚翌叫她起身,她就欢欢喜喜的起身,还说:“茶都凉了,我再给您泡一杯吧?”

声音轻柔,语气欢快,像八宝粥里加了糖一样。

褚翌点了点头,“既然决定早走,你这就出去找掌柜的吧,顺便把武英叫进来,我吩咐他几句。”

随安却一直心情激荡。

她挨了一顿冤枉板子,但为奴为仆,没有挨过主子怨气的这天底下还没有几个人呢,就是朝廷上的顾命大臣,也有时会被皇帝当成了出气筒,否则当初褚太尉何必气病在家。

阶级之分,就在于此,主子们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所以当初她分辩的话也是一直围着褚翌说话,没有说自己如何如何。

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许多大户人家会包庇自己家里做了坏事甚至犯了律法的家奴,可也同时会在下一刻翻脸不认直接处置奴才的生死。

褚翌不再计较她拿着户纸逃跑的事,还愿意庇护她,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个求之不得的好结果了。

她坐在马车外头,目光一直放空,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连武英擦着汗一脸同情的对守城的门将说“她嫂嫂以后都不能再生了……”都没没有听见。

第八十二章 温水煮蛤蟆

褚翌却正在跟乔装过来探望他的褚太尉说话。

“陛下正值壮年,太子却已经成年,我看这件事不如透给太子身边的人知道,先看看他们的动静好了。”言下之意,太子若是能拿得起放的下,处事牢靠,他们也就不用另寻明主了,可若是太子无能不堪,他们这些守江山的,辛辛苦苦的忙活一场也没什么意思。

其实,按照褚翌的实际想法,太子自以为把握了皇上的脉络,对褚家一向不遗余力的讥讽,就是以后登基,估计也绝对难重用褚家,还不如直接打听其他几位皇子的品行,但这种话属于以下犯下,心里想想行,就是对着父亲也不能乱说。

褚太尉对褚翌有点刮目相看,“你派人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来那么一句,没想到你心里真是有这样的成算。”

“我们家以武起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父亲已经功勋卓著地位超然,若是连这种事都知道,陛下就算当场不问,过后也会琢磨吧?到时候怎么看您看我们家,就算是说出实情,告诉大家真的是我无意中发现,那也太巧合了。”这种巧合要不是自己真实的遇到,连他也不会相信。

“你觉得这种事应该让太子身边的谁无意中听到,太子才会相信呢?”

褚翌就想了想,“太子妃已经有了两个嫡子,她肯定是希望江山永固,父亲不如商量一下您的幕僚,看能不能透给太子妃的娘家,目前来说,太子妃的利益跟太子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件事不知道则罢,知道了,为人臣子,自然要尽人事。可究竟太子知道后会怎么做,那就不是咱们能猜到的了,还不如趁机看看太子品行。”

褚太尉深以为然,看褚翌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你说的对,这次要不是你运道好,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全身而退了。那小丫头也着实不错,有几分机灵不说,难得的是那份镇定从容,我可记得你娘头一回看见我受伤,我还没喊疼呢,她直接晕了过去。”

褚翌有些不自在,他既不想跟父亲讨论随安,也不愿意说母亲的不是,不过父亲就是这样的脾气,想起什么说什么,只好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已经给了她赏赐,等她回乡看过她父亲,再回来服侍母亲。”

褚太尉就笑:“我看你十分看重她,还以为你会将她带到华州呢。”褚家是武将,很容易一着不慎就殒命战场,所以武将世家一般都广纳姬妾,求个多子多福。接着暗示褚翌:“你喜欢她,她也确实不错,不如赏了她父亲家资,还是将她的身契握在手里。”

褚翌很快的拒绝,“不用。”

褚太尉虽然觉得有点可惜,但见儿子仿佛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干脆也不说别的了,而是细细的跟他说起战场上排兵布阵的事来,这些都是经验之谈,褚翌也就暂时把随安的事放到一边,认真的听了起来。

褚太尉见他听得用心,说的更加起劲,回去后跟老夫人道:“他是小儿子,就盼着他富贵平安的过一辈子,也没指望他能支应门庭,没想到他不仅沉稳还真的有几分运道……那丫头要是回来,你也抬举抬举她吧。”

老夫人见他提起随安,就问:“老九的婚事,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褚太尉大手一挥,“他才十几?过几年再说不迟。老八的媳妇也该娶回来了吧?”

老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头:“等战事一平,你就把老八叫回来吧,省得柳姨娘愁的每天都掉头发。”

褚太尉将褚翌的话说给几个幕僚,幕僚也说好,褚太尉不免得意,觉得后继有人,大孙子也很好,可文治武功,文治到底排在武功前头,褚家要是有个心计眼光不输那些文臣的儿孙,等将来无仗可大,也不会渐渐败落下去。

老夫人今天见了褚翌,总算是把提着的另一半心也放下,可就算这样,也是长嗟短叹,跟褚太尉说完话就命人收拾了一车东西给褚翌带上,“反正他已经受了伤,这路上也不可能走的很快,若是实在不行,就拨几个护卫慢慢随着大车走好了。”

褚太尉虽然心里咕嘟咕嘟冒醋,也只好摸摸鼻子回了内室,心里觉得这给人当丈夫就是不如给人当儿子,想当初他遭了多少罪,她从一开始晕过去不敢看,后来就直接不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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