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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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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翌的信照旧简洁,只说了自己一切都好,虽然累脱了力,但睡了一觉就恢复过来了,让老夫人不要担心。

老夫人喝过参汤,倚靠在万字头寿花缎面迎枕上,轻声问:“你可看准了,是老九的笔迹?”

随安轻声答道:“确实无疑,笔力略浮,想来是累得狠了的缘故,但字迹是九老爷的没错儿。”

老夫人就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既然累了就赶紧休息,还惦记着写信作甚么!”

“九老爷最是孝顺,定是怕您惦记牵挂,所以才写了信来。”随安笑道。

老夫人深以为然,点了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往日还常把他当成小奶孩儿,觉得他不够成熟,凡事毛糙,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至此,方真正意识到当日她误会褚翌不辞而别是大错特错了。

她自己说自己犯错,随安就不能附和了,只微微笑着,又给老夫人续了一杯茶水,低头道:“也不知道九老爷何时回来?他是首功,应该进宫领赏吧?”

老夫人闻言笑着拉起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笑意满眼:“我的儿,何止要进宫,你可知那蕃人定了第二日收粮,这是笃定老九他打不赢这一仗啊,老九性子高傲,又一向较真,如若真输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现在好了,有了这场军功,以后纵然有些小小的挫折,他应该也能挺过去了,这一仗可真是赢得艰难凶险。哪怕太爷这样纵横沙场多年的人,也不敢只带了五百兵马去迎击東蕃,老九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呢,我也不知说他初生牛犊好,还是说他无知无畏的好……”

随安还没有被她如此亲切的“拍”过,只觉得挨“拍”的那处寒毛倒竖,仿佛有电流滋生出来,满身满心的不自在,心里打突,面上却笑着道:“婢子虽然不懂兵事,但晓得用兵之法,要的是兵精将勇,乌合之众,虽多也必败的。”

老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胸中闷气疏散出去,见随安额头冒汗的样子就笑道:“行了,你出去吧,看看徐妈妈在哪里,将她叫来。”

随安脸色微缓,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笑着蹲身行礼道“是”,只是出了门,心里就噙了一分苦笑,暗忖着老夫人是不是还没有死心,想让她去伺候褚翌。

只是这种事,她就算是自由身,也没有说不得权力,要想让老夫人打消了主意,还得褚翌出面。

她不想待在徵阳馆,便出门去找徐妈妈。

徐妈妈正拿着对牌放赏,见了随安笑着冲她招手,拿了一个一等的封红给她:“这是你的,咱们都沾沾九老爷的喜气。”

随安就笑着将老夫人找她的话说了。

徐妈妈拍拍手:“这剩下的也没多少事了,分完了就都转给外院那边好了。”她出来做事是跟大夫人那边的妈妈一处的,两下里分说清楚,就带着随安往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龙胎

老夫人独留了徐妈妈在内室说话:“锦竹院的丫头,以往看着还好,谁知这两年年纪大了,心也跟着大了,我抬举她们可不是让她们坏了规矩,个个儿没了往日的谨慎不说,还惯会下绊子拿大,我就是没有闺女,也不想养些丫头当娇小姐……”

徐妈妈思忖着她的意思,问道:“您是想趁着给九老爷庆贺的当口儿,放出去一些人?要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既然是恩赏,也没有只放了锦竹院的丫头的道理,自然是阖府里头到了年纪的都报上来……”

她们主仆在这里商量着要把锦竹院一众丫头趁机换了,在栗州养伤的褚翌却在提笔写信。

至此,大杀一场,犹如进了地狱中又出来,他那胸中一直憋着的闷火才算是发作出来。

除了他自己,是谁也没用想到,他能这样拼出命去的杀敌,是因为随安在信中写的小李氏的事。

其实说起来,他当日只是透了个消息,又故意将看门的人撤走了一段时间,没拦住小李氏的脚步,要说是他将小李氏送到皇帝跟前的,也不尽然。但总归,是他给了小李氏一个机会。

就像看见泥土上一条虫子,没去管它,隔了几日,你看见被虫子啃的乱糟糟的花圃时一样的心情。

其实,就是胜了这一场,他心里也还没有完全的痛快下来。

心火燃烧虽然将熄,那余烬却仍然烫人。

他此刻穿了白色中衣,额头因为受伤,包了一条纱布,脸色仍然苍白,忽略他眼中流转的煞气,分明就是一个病娇。

随安上一封的信就搁在桌旁,他只看了一遍,却比背了数十遍的文章都记得清楚。

他没有在回信中提小李氏,而是说起这场战事。

“……用了计谋,也不过穿城而过,所花心力人力亦是不计其数,此次一战,倾尽全力,弱兵对强敌,一样赢得痛快……”

说来说去,还是在意随安嫌他不读书不会用兵法的事。

心眼儿比他的年纪还小。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好歹没越过做人的底限,也没揪着随安穷追猛打,再用褚秋水落第的事来刺激她。

不管怎么说,赢了这一仗,收复栗州,他心里还是十分骄傲的,在信中评价自己:“一鼓作气耳。”

装的一手好牛逼。

随安收到信,也忍不住笑,该怎么说褚翌呢?

他能听进人言不?能。

他心眼儿小不?小。

一个能听进谏言又心眼儿恁小的将军……

随安情不自禁的为追随他的那些兵士点了一排蜡烛。

褚翌已经定了回来的日子,她用不着再写信,也就没有必要跟他争论战场上用兵制胜好还是用兵法制胜好。对于放眼全局的人来说,自然是上兵伐谋,可对于褚翌这种杀神,他就喜欢那种砍人的感觉,他对阴谋取胜嗤之以鼻。她还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以弱胜强,他喜欢以强凌弱,最好是切菜般的一路剁过去。

这封信收起来之前,她坏笑着,用朱砂在那个一鼓作气的“气”字上圈了一个红圈。

这个气么,她已经十分确信,不是鼓作出来的。

对于皇家来说,收复栗州,后宫嫔妃又成功怀育龙嗣,真可谓双喜临门。

整个儿的上京也沉浸的赶走東蕃人,收复栗州的喜悦当中。

要说有人的喜悦超越了上京民众,更超越了皇家,那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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