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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喜欢以月亮作比聚散离合,但事实上月亮上的每一座环形山,都已经、或必将比人类的历史更加悠久。
人类的一生,只是我们共享的那条生命之河里的一滴水滴罢了。
都一样渺小。
秦峥是傻瓜。
他是另一类。
遥远的钟塔敲起午夜的钟声,魔法倏然失效,被施加在二人身上的甜蜜咒语仿佛在宇宙中倏然湮灭的星环,在能量散尽之前,仍然以另一种星尘之河的姿态环绕在他们身边。
怕他坠下阳台的秦峥向前一步伸出双臂,将配合的沈苫公主抱入怀中,光着脚,转身走向卧房。
沈苫还算乖巧,只是回身伸长手臂捞住那只酒杯,便将目光落在夜空中晦暗的星辰之上,再没有过多挣扎。
“其实我一直有个困惑。”
当被小心地放在床边坐下时,沈苫的胸口不易察觉地起伏了一下,他眼神失焦地望着秦峥,眉头迷茫地微微蹙起:“我有一种感觉,你似乎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冰岛,对吗?”
秦峥耐心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沈苫艰涩地开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仍然决定去冰岛,是因为目的并未发生改变,对吗?”
秦峥微微弓起脊背,蜻蜓般吻了吻沈苫如水的长发。
“对。”他说。
沈苫的睫毛轻颤:“你为什么从未试着阻止过我?”
秦峥像是在说一句古老的诫言:“当原因并未消失,则结果将永远跟进。”
他垂下头,靠近沈苫仰望他的面庞,轻声道:“覆水难收,我不想再搞错。”
呼吸太近了,让人不自禁地从指节末端生出涩麻的电流感,并且迅速麻痹了四肢百骸。
沈苫眼神迷醉地看着秦峥。
明明只喝了两滴酒,但千杯不倒的他便好像被泡在酒罐里用热水煮化了。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赞比亚的重逢,并不完全是一场意外。”秦峥问他。
沈苫点了点头:“记得。你要告诉我了吗?”
秦峥将手掌贴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着,用近乎溺爱的语气回答:“对。”
三年以前,在66号公路上与露水情缘默契地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分道扬镳后,回国参加发小婚礼的秦峥没有意外地做了伴郎。
这只是一场露水情缘,也只会是一场露水情缘,但秦峥没有想到,这滴露水会在他的心上烫出那样一道不可消除的疤痕。
在分别后的短暂几日里,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
那时秦峥还没有戒烟。
在缺乏休息的情况下,人会渐渐失智,咖啡和茶能把智商保持在原来的百分之八十,烟却可以将它保持在百分之九十五。倒也远远不至于成瘾的地步,一直以来,秦峥只是把它当做某个提神的工具。
那夜情事之后,秦峥裸着遍布斑痕的上身坐在窗台边,就那样咬着半截香烟,在橙红色的火星与棉纱窗帘外刺眼的车灯映照下,沉默地注视着几小时前与他还不过只是陌生人的家伙在枕被上铺开的海藻般的长发。
烟蒂、威士忌、打火机、领带、呻吟、男人的轻笑声。
在无数次的回忆中,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溺亡在了这段名为“沈苫”的火焰海中。
秦峥甚至在当时差点就动了为他拍一张照片的念头,好在香烟维护了他的理智,阻止了秦峥做出这样变态的举动。但命运何其狡猾,在冀晨缠着他从某条国际义工的推送里对貌如天仙的伴娘大说特说之时,秦峥却在长久冷漠后的一瞥中,微微失神,一把从新郎手中抽出手机,翻回那张刚才被随手滑过的合照,点开,放大。
其实只是一张堪堪能看出轮廓的侧影,但他却在婚礼还没结束之时,便为自己毫无计划地订了一张前往赞比亚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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