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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埋头,也憋不住喉咙里“吭吭”的呜咽。
“你不是想边桥了吗。”小姨一下下拍着苟小河的背,“去我那,你俩也能搭个伴,还跟小时候一样。”
边桥这个名字,为苟小河悲伤迷茫的心情带来了一点亮堂。
他真的想边桥了,平时还没那么想,姥姥一走,这会儿想得厉害。
边桥不是他们苟家的小孩,但很小的时候就来了他们家,小姨带回来的。
她很多年没回过家,突然带个陌生小孩回来,就像带了颗大炸雷,炸起了全村的热闹。
姥姥气得浑身哆嗦,跟小姨大吵一架,把墙上的老相框都摔了,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苟小河就记住一句:姥姥让小姨把这个杂种带走,哪来的送哪去,不然她就把边桥扔河里淹死。
两个大人在堂屋吵,边桥被小姨搁在里屋床上坐着,耷着眼撕手上的死皮,不哭不闹,安安静静。
苟小河当时才一年级,一直记得他那个样子,因为边桥太白了,长得像个小女孩,还不理人。村里的小孩都是皮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他在边桥旁边转来转去,先是故意弄出动静,又拿自己的小玩意儿和零嘴给边桥,跟边桥说话,边桥都不理他。
直到苟小河问他:“你是我小姨的小孩?”边桥才不高兴地瞪起眼:“不是。”
还打了苟小河一顿。
小姨扔下这个不是自己的小孩,来去如风的走了。姥姥在家又哭又骂了一整天,最终也没把边桥扔去河里。
边桥就这么在苟小河家住下,一住就是六年。对于苟小河来说,边桥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像天上掉下来的小孩。
直到初一那年他被小姨接回去,到现在,他们就没再见过面。
“笑什么呢。”
小姨扣上后备箱,招呼苟小河上车,一转脸就看见他冲着路边发愣,嘴角弯起一点点笑。
“没,我想起来边桥刚到家,就跟我打了一架。”苟小河坐进副驾,隔着车窗看锁上的院门。
“谁赢了。”小姨也笑了。
“边桥。”苟小河说,“我打不过他。”
“脾气从小就大。”小姨发动车子,握着方向盘又看苟小河,“咱们走?”
苟小河点点头,再朝姥姥坟地的方向望了望,心口酸沉沉的,他抱紧怀里的书包,闭上眼靠进座椅里。
小姨的动作像她的计划一样麻利。
办完姥姥的丧事,她去队部和镇政府跑了一趟,流程该走的走,家里的水电该停的停,然后去姥姥坟上又拢了遍土,磕三个头,等苟小河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开车回城。
苟小河其实没什么好收的。老屋里一切维持着姥姥在时的模样,衣服小姨不让他拿,他在家里翻来翻去,需要带走的东西,就只装了扁扁的一只书包。
“到了先去给你买几身衣服,”沉默着开出村,小姨拨拨空调的扇叶,跟苟小河计划,“正好现在放假,学校回头让你姨父去跑,过几天我闲下来,带你好好玩玩。”
苟小河安静听着,除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姨是他这些天唯一的依靠,但毕竟相处得太少,离开熟悉的老家,距离感便微妙的滋生出来。
“谢谢小姨。”最后他只能想到这一句。
小姨伸手拍拍他的脸:“睡会吧。”
苟小河有点儿晕车的毛病,他自己不知道,只感觉脑子迷糊,密封车厢里的皮革气混着空调的气味,闷闷的,闻得他不舒服。
从老家开车到小姨的城市,也不太远,四个多钟的车程就能进城。
苟小河一路昏昏沉沉,除了中间被小姨喊起来问要不要尿尿,其余时间都随着颠簸半睡半醒,能听见小姨不时接个电话。
“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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