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 / 2)
“我一会儿写一封信,你替我送给祈先生去。明日一早,我要出城,若是有人来问,便说我去舅母那里帮忙表兄的婚事了。”
段怡说着,待知路上完药,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夜里可能也未必能回来,你一个人,紧闭门户,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从那个暗门,去使公府,可明白?”
知路心神一凛,“姑娘放心,知路省得,你安心去罢。”
段怡哈哈一笑,“不必紧张,你这般说,像是要送我上路似的。”
知路端着药罐子,一听着话,拼命的呸了起来,“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段怡瞧着,心中一暖,她走到了墙边,取下来挂在上头一直未动的长枪,伸出手来摸了摸。
这长枪通体乌黑,仔细一看,上头仿佛渗着血一般。经年未去的血迹,好似已经沁入其中,那历史的厚重,迎头而来,仿佛要将人压垮一般。
这是顾旭昭的枪。
段怡提着枪,进到了小院子里,一套顾家枪法,行云流水一般使了出来。虽然顾从戎说她天资卓绝,但是到底她十岁方才正式习武,远远落后了。
是以,有这个机会,她十分的珍惜。这套枪法,她已经使了千千万万次,可每一次只有拿到了这杆枪,她才觉得,这是真正的顾家枪。
后宅的夜过得极快,夫人们歇个晌午,再起来喝杯茶叙叙话,天便已经黑了。
隔得远远的,都能够听到河边传来的阵阵歌声,知桥同知路都出去送信了,小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段怡坐在窗边,一个人对弈。
北风过境之后,白天扫干净的落叶,又积在了地上,薄薄的一层,像是枯黄的地毯。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踩得落叶嘎吱作响。
“贼丫头,谁许你在棋子里,刻上祖宗的名讳?这放在京都,是要将你除名,送去家庙的。”
段怡头也没有抬,落了一颗子,“祖父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了么?这里锦城,不是京都那等野蛮之地。要不人都说客人当久了,便以为自己个是主人了。”
“祖父在京都住得久了,真把自己当京都人了。那地方,哪里有你家庙?”
段文昌将拐杖放在了一盘,盘腿坐在了段怡的对面,他看了看隔得很远,已经快要熄灭的火盆子,缩了缩脖子,那模样瞧上去老态龙钟的,好似他当真像是一个寻常的老头子一般。
“所以你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能这般不客气的同你的祖父说话。”
段文昌说着,拿起棋盒里黑子,落了一颗。
“我待你从来都同其他孩子不同,你应该知晓不是么?”
段怡执白子,落棋而定,“是挺不同的,毕竟送上坟山的只有我一个。不知道祖父说的,是什么不同?”
段文昌摇了摇头,“聪明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何必插诨打科浪费时间?你知晓的,我说的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支宝葫芦簪子,里头藏着传世之秘。”
第一一一章 老狐狸精
段怡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又大又闪,充满了无辜,“当年遇难,承蒙江南道小崔将军搭救,我当时身无长物,便将那根簪子,当作谢礼,赠与了小崔将军。”
“祖父现在是想要将送出去的东西,讨要回来么?传世之宝,什么传世之宝?”
段文昌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
“楚光邑死的时候,有没有同你说,你生得很像楚歌?”
段文昌不说则已,一说便是语出惊人。
段怡心头一震,握着棋子的一顿,虽然她及时的反应了过来,落了子。但她知晓,她这一震,无疑已经告诉了段文昌她的回答。
她想着,抬起头来,“他的确这么说来着。所以今日祖父来这里,是要同我说陈年往事?”
“贼丫头,祖父来了,一杯茶都不给泡的么?”
段怡挑了挑眉,拿起一旁的茶盏,给他倒了一杯茶,“我惯常只给死人敬茶,瞧着祖父还喘着气儿,便忽略了,还望祖父莫要怪罪。”
段文昌接过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
“你这丫头,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是跟着谁学的。老夫性子闷,段家人多半不擅言语;你外祖父性子直,说话从不弯弯绕绕的。”
“你都是哪一边都不像的。我刚刚从顾家回来,听到你外祖父提起你,是以突发奇想的过来看看。也是,当年遇到那样的变故,难为了你性情大变。”
段文昌说着,摇了摇脑袋,面露回忆之色。
“你是楚歌后人,又生得同她颇像,是我着相了,想着那簪子应该物归原主。可没有想到,不管是楚歌还是你,都没有留住那根簪子。”
段怡心头又是一震,这老抠子今夜是不打算让她睡了。
简直就是提着一面铜锣在她耳边敲,每敲一下,便是一记暴击。
“我是楚歌后人?”段怡追问道。
段文昌握紧了茶盏,有些怀念地看了段怡一眼,“嗯。你守祖坟那么旧,应该知晓的,在咱们家坟山的东北角,有一处无字碑。楚歌便葬在那里。”
“我曾经听她说,她的祖籍是锦城。不过她的父亲,做了宫中近卫,是天子亲信。楚家不讲究那么些男女之别,她习武天资高,便走了父亲的老路,成了天子近卫。”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不过是一个上京赶考的穷书生罢了。一晃过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不光是她死了,楚光邑也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苟延残喘了。”
段怡眯了眯眼睛,“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连段思贤同顾杏都并未放在心上,就更加不会在乎素未谋面的所谓血亲楚歌了。
段文昌轻叹了口气,“你不必像刺猬一样,我同楚光邑设局,让你来剑南守祖坟,全然是为了你好罢了。虽然我有私心,但是却并无害你之意。”
“我来这里,是想要把这个东西给你,下一回,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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