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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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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怡挑了挑眉,“嗯,我舅父再怎么没本事,也不至于被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给杀了。”

崔子更吹了吹茶盏里的沫儿,“若换做我,便可以。”

“这里又没有牛,你瞎吹个什么劲儿?媚眼抛给瞎子看,这里可没有谁,想要拜倒在你的裘裤之下。不过也能理解,一把年纪了尚未成家立业。”

“的确是心急火燎的瞧见一块石头,都恨不得开屏一番的。”

崔子更一梗,深深地看了段怡一眼,专心致志的看起书来。

这是一本《左氏春秋》,段怡写得一手极好的行书,十分大气宛若猛鬼画符,这书崔子更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看与不看都是一样的。

可旁边段怡写了许多见地,让他瞧得颇有意思。

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可能是反的;做的事,可能是假的;甚至于她的性情,都可能是掩饰;可她的见解是真的,能够透露出一个人,真正想做的事。

崔子更觉得,他读的不是《左传》,而是《段怡书》。

而这本书,有趣至极。

段怡懒得理会她,在待客的小桌边坐了下来,她扬起头来,看着一旁抱着剑站着的知桥,冲着她认真的说道,“你怎么憋了这么久,一直不问我?”

知桥在那墓中,被迷晕了去,眼睁睁的错过了杀父仇人。上一回她不眠不休的找了几夜,可这一回,却是一声不吭的。可这般样子,反倒更加让段怡忧心。

知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崔子更,在段怡身边跪坐了下来,她紧紧地抱住了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姑娘,我知道着急无济于事,很快我就能够血刃仇人了。”

“我能等,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不着急这一刻。我中了药之后……”

她说着,眼眶红了红,声音更小了一些,“我感觉我又回到了那时候,这一回,我没有出去,就待在家里。黄雎领了好些黑衣人,冲进了我家中……”

“阿爹阿娘都在睡梦里惊醒,阿爹去护着小弟,阿娘抱着我,好多鲜血,把我白色的中衣,全染红了。我想要救他们,可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在我的面前死去。”

“阿娘对我说,她说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带着阿爹阿娘,还有小弟的份,好好的活下去,活得比黄雎更久,只要你活着,就是阿娘最开心的事。”

“姑娘,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后悔那日,我为何要出门去,我应该同他们一起死的。”

第一二九章 风雨欲来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喃喃自语,“我以为他们会怪我的。”

段怡伸出手来,将她一把揽在了自己的肩头,“今夜就报仇。”

知桥清醒过来,握住了剑柄,坚定地说道,“今夜就报仇。大仇得报之后,我这条命,便是姑娘的,姑娘叫我生,我便生,姑娘叫我死,我便死。”

段怡啪的一下,拍了她的脑门一巴掌,“我要你的命做什么?给我亲爱的灵机吃,它都嫌弃没有笋好吃!你还是听你阿娘的话,好好的活着吧。”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崔子更,“别说了,省得叫人听了壁角去。听说江南人爱听戏,万一这厮心眼比针小,把我们拿去当唱词……啧啧,那咱们就扬名立万了。”

知桥哭笑不得地坐直了身子。

她擦了擦眼睛,给段怡倒了一盏茶水,偷偷的看了一眼崔子更。

见他像是入了定的老和尚一般,入迷的看着书,轻轻地一笑。

她家姑娘什么都说得对,但是对于崔子更,说得不对。

她父亲曾经说过,小崔将军是难得的仁义之人。

知路话说得快,忘得也快,糖水端上来,也有崔子更的一份不说,还同段怡一样,配上了一碟子点心,有绵密的白糖糕,有酸酸的山楂糕,还有清爽的绿豆糕。

段怡胡乱的塞了塞,又喝完了糖水,便领着知路,去了段铭的院子。

说是段铭的院子,其实同顾杏还有段思贤住的院子,是连通的。

尚未进门,隔得远远地,便能够听到里头乱成一锅粥的声音,那院子的门槛前,坐着两个婆子,正在嘀嘀咕咕的说着话,瞧见段怡来了,慌乱的对视了一眼,站到了一旁。

待她进了门,方才想起唱道,“三娘子来了,三娘子来瞧二郎了。”

屋子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熏得人晕头转向的,丫鬟婆子无所事事的站了一屋子,顾杏坐在床边抹着泪儿,瞧见段怡来了,着急的站了起来。

“你怎么才来,你弟弟不好了,这锦城我们也不熟悉,他平时最喜欢你,关键的时候,你却是不在。都怪你让他不听我的,练东练西……你又不知道他是什么身子……”

“闭嘴!”段怡冷冷地说道。

顾杏一愣,方才想起她同段怡早就闹翻了,有些局促起来,“你说什么?”

“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哪个是郎中?她们搁这里站着,是能做药引子还是怎地?莫不是排着队,想要挖出一颗心来,救我阿弟?”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听着这骇人的话,吓得奔逃四散,跑了出去。

段怡觉得,呼吸总算是通畅了一些。

“我爹呢?他可是死了?段铭不好,他这个做爹的不管不问的,你不骂他,倒是来骂我?”段怡说着,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顾杏。

顾杏一缩,摇了摇头,“你爹先前还在这里的,我怕他太累了……便叫他回去歇着了。”

段怡眯了眯眼睛,“他今儿个可是同人喝酒去了?我在酒楼里瞧见他了。”

“什么喝酒?三姐姐怕不是看错了,阿爹最近都在家中抄经,想着过年祭祖的时候,办一场法事,别说吃酒了。连肉都不怎么吃了,一直都在茹素。”

“铭儿受了伤,还是阿爹头一个发现的,叫了薛郎中来。也都怪我,平日里我们都在他跟前的,可偏生我今日想做菊花香包,便拉着阿娘去了园子里……”

“菊花开不得几日了……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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