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崔子更点了点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我母亲也不知晓,先帝是从何而知,知晓了舅父陈同的真实身份。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十分的多疑。”
从先帝藏河山印的折腾劲儿,便知晓了,他这个人,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害他似的。
“人就是这样的。先帝不知道陈同身份的时候,顶多是觉得这个堂弟同自己不亏是同宗同缘,生得有几分像,可知晓了之后,那是越看越不对劲。”
“陈同同他这么像,只要杀死了他,然后取而代之,有谁会发现?先帝越想越惊,于是先发制人,说成王府谋逆。”
崔子更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我外祖父因为一念之差,救了陈同,结果被说成了谋逆大罪,得了个满门抄斩。”
段怡听得心惊,“那你母亲,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呢?”
“先帝想要得是陈同的性命,至于我母亲,根本就无人在意。我外祖母姓王,乃是大族望姓。母亲身边的女婢,替了她一死。”
“从此之后,明阳郡主已死,她便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罢了。母亲心灰意冷,父亲也以为她已经死了,便按照家中安排,另外娶了亲。”
“世事难料,多年之后,二人又重逢……”
崔子更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后来的事情,段怡便都知晓了。
明阳郡主成了崔余的宠妾,生下了崔子更。
但这事情,怕不就像是成王留下陈同一样,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再后来呢?你父亲的死又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杀你父亲。”
气氛有些沉重,不管是段怡还是崔子更,都没有平时的玩笑之语。
不是每一个父亲,都跟段思贤一样,会对女儿痛下杀手,也不是每一个儿女,都像她段怡一样,能够毫无感情的还击。
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外来人,所以才能如此。
可崔子更不是。
他父亲十分宠爱他,崔余同明阳郡主的感情,也非常的深厚。
“这事情,要从我母亲的死说起”,崔子更嘲讽地笑了笑,“说起来,就是我同你初见的那一次。”
段怡一下子想起来了,当时崔子更领着玄应军,是去奔丧的。
“我外祖母的娘家,是在定州。当时我在外打仗,不在家中,这些事情,都是后来方才知晓的。我母亲突然接到了一封定州来的家书,说是她的舅父亡故了。”
“成王府被满门抄斩之时,我母亲便是被定州的舅父所救,她一直感怀在心。又岂能无动于衷?当时各地的节度使藩王,已经同从前大不相同。”
“我父亲事务缠身,无诏不得随意离开藩地。于是便派了一路精兵,护送母亲去定州奔丧。可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骗局……”
“母亲一进定州城,就被人掳了去。族中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她那老舅父,还活得好好的。”
第一七八章 平叛的圈套
“所以是天子动的手?”
定州这个地方十分的微妙。
如今陈鹤清便是自称郑王,以定州为都,攻打京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在定州有根基,也是这个地方,几次三番的发生叛乱。
光是段怡这六年间所听闻的比较大的叛乱,都至少有三回。
崔子更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段怡,“定州是郑王老巢,你为何不认为是他们呢?这种动不动就刺杀的手段,不是更加符合那群鞋面上绣了金波的死士们的行事风格么?”
他们就是动不动就血洗,离间陛下与藩王。
段怡摇了摇头,“很简单。因为你是从金色波纹的故事说起的,而金波之事,若非皇室中人,很难知晓。郑王之所以能够利用这个获得了天子宠爱,是你母亲点了他。”
“而且,成王府落难,若是没有皇室中人接应,你母亲想要李代桃僵,逃出生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郑王投桃报李,救了你母亲一命。”
崔子更看着段怡,轻轻地点了点头。
“世事难料,我外祖父一时起意,救了陈同,惹上杀身之祸;我母亲一时起意,点拨了郑王,却是得以重活一回。”
“当时虽然已经换了韩王做皇帝,陈同也早就已经亡故了。可是天子多疑,总觉得成王府同郑王府会联合起来,报复回去。而我母亲宁愿做妾,也要跟着江南王,就是他们不死心的最好证明。”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如今咱们的大周天子,就是这样的暴君”,崔子更说着,嘲讽的笑了笑,“要不然的话,你父亲段思贤又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暴虐的手段,来当离间之计?”
“正是因为,这种行事风格,便是如今的周天子所有的。所以便是忠心如你外祖父顾从戎,也握紧了手中的兵权,对他起了疑心。”
“当时正值定州暴乱,天子以此为幌子,谎称我母亲被叛军所杀,然后下诏书使我去定州平叛。”崔子更说着,紧了紧手。
他的手指很好看,十分的修长,骨节分明。在食指的侧面,有一道淡淡的伤口,若是不凑近看,看不大清楚,
段怡一愣,她晃了晃脑袋,惊讶地问道:“所以当年你一战成名的定州平叛,其实是对你围杀的圈套?”
崔子更深吸了一口气,他拿起一根柴火,熟练的拨了拨,原本已经小下来的篝火,一下子又大了起来,让人感觉温暖了许多。
“那会儿,玄应军的人还不算多。每一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每一位兄弟,都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世人只知我平叛成功,定州血流成河。”
“有人夸我战无不胜,有人骂我妄造杀孽,可谁也不关心,当年从定州回来的玄应军,不足半数。”
崔子更抿了抿嘴,过了这么多年,一旦想起来,那一场大战,都还历历在目。
“真正的郑王余党,所谓的叛军在哪里,我想,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段怡。”
段怡有些唏嘘,“说起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周天子冒充叛军,来围杀你;而真正叛军冒充周天子,在驿站里杀我。该夸奖他们姓陈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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