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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確为他盛饭的手顿了顿,"天牢里面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味儿也难闻,陛下进去,怕是忍不了!"
"朕忍得了!"小皇帝一脸认真,"裴卿,就让朕跟你一起去吧!"
裴確将米饭塞到他手上,语气凉凉的,"陛下急着要去,是担心北地水患的案子,还是担心卫泱?"
他冷下脸来,忽然又想起不久前,自己拿着要不要卫泱起复这件事威胁陛下,结果他真的给自己穿衣服了。
当时他那么讨厌自己,却仍然愿意为自己穿衣服。
如今也没有太大区别。
他胆子小,做个噩梦都会被吓醒,如今却连去阴湿可怖的天牢看一个死人要抢着去了。
自己应该说什么,夸他为了他的太傅激流勇进?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尽量对对方温和一些,"吃饭吧,吃完再说。"
慕容纾心里发虚,太傅一直身子不好,这次又突然得到了这个噩耗,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他总得去看看才放心。
可裴確这个样子,明显也是生气了...
他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饭一边偷窥裴確的表情。
一时间茶桌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筷子碰到碗筷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了。
裴確咽下最后一口饭时,慕容纾也见机放下了筷子。
"裴卿.."他小声喊了对方一声,裴確抬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既然陛下打定了主意要去,臣还能生生把人留下不成。"
说完他自顾自起身,"只是陛下一会儿可要跟紧一些儿,走的快了,自然就能早点儿见到您的太傅了。"
"裴卿.."小皇帝起身拉住他的袖子,"裴卿生气了.."
他只是担心太傅,并不是喜欢上了别人,如今裴確这个表情,让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裴卿.."他拉住裴確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软软的,"朕和太傅相识多年,还有师徒的情分在。他小舅舅去世,于情于理,朕都该去看看他的。"
"朕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在朕心中,裴卿才是最最重要的人!"
裴確点了点头,神情总算是软和了一些,他拉住小皇帝的手,"外面风大,臣为陛下再加一件披风吧。"
御辇稳稳当当地将两人送到了天牢,慕容纾掀开车帘下来,仰头看着面前深黑高大的建筑。
夜色已深,月光也不亮堂。
石砖垒成的院墙高高的,外面刷成玄黑色,只有"天牢"两个字刷成了红色,如今远远的望着,倒像是一座蛰伏在夜色中的怪兽,眼睛里是悠悠的火,不知道吞进了多生命。
连风吹到这里也是带着呜咽的,像是什么人的哭声,又像是经久不绝的嘶叫声,格外凄凉。
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被裴確带着进去了。
司礼监的人在前面亮了令牌,几个守门的士兵合力打开巨石制成的大门,一个浑然不同于皇宫各处的长长通道出现在慕容纾面前。
皇宫永远是整洁的,宽敞的,红墙绿瓦,处处如画。
而在他踏入天牢的这一刻开始,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感觉瞬间涌入脑海。
走道并不宽敞。
明明外面那么高的房子,进来之后房梁却那么低,低的仿佛再直起些身子就要碰到顶了,低的突兀,低的令人窒息。
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手掌轻轻拍了拍胸口,这一幕被裴確察觉到,他伸出手,悄悄握住了对方的手掌。
再往里走,果然是裴確口中的潮湿与阴暗,灯是昏黄的,空气是湿哒哒的,还有一股常年潮湿所致的腐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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