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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喘匀一口气,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急急慌慌地拽着顾蛮生的袖子,恳求道:“我包里的东西很重要……包里的东西……”
见对方没大碍,顾蛮生又起身去追刚才行凶的那个歹徒。他人高腿长,三步并作俩,跑起来耳畔生风,很快就把人追上了。他也不怕死,赤手空拳与持刀的歹徒一场恶斗,仗着以前在天桥下瞎混的一点身手,最终成功将人擒了下来。治安巡逻员好一会儿才赶到,顾蛮生将歹徒与公文包一并交给了对方。
顾蛮生的脸被刀子擦了一下,颧骨上一道口子,哗哗地流血,他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见治安巡逻员已经把公文包还给了老人,便打算学雷锋不留名,就这么回去了。
见朱旸也朝自己走了过来,顾蛮生伸手去拿他肩上的背包,眼色猝然一沉,大呼不妙:“你这包怎么打开了?”
朱亮这才发现背包被人拉开了,里头的几万块钱也不翼而飞了。他方才抻长着脖子跟路人一起看热闹,根本没注意到黄雀在后,可能从他们取钱时就被惦记上了,那贼一直悄无声息地尾随着。
低头找了一圈,钱早没影了。钱是在自己手上丢的,朱旸脸色惨白地望着顾蛮生,胆战心惊地等他反应。屋漏偏逢连夜雨,打击接二连三,换别人早踣地不起了,但顾蛮生没有。他血流了半脸,以一种严峻又阴森的表情看了朱旸一晌,忽然眉头舒展,大笑起来。
“生哥……你、你笑什么?”朱旸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心想,别是刺激太大,已经傻了。
顾蛮生笑得都呛了嗓子,连着咳了几声:“否、否极泰来,咱们就快走运了!”忽地想起什么,赶紧又来到治安巡逻员身前,拦着对方问:“我这是见义勇为才被偷的,有关部门能不能给点奖励?”
“这怎么可能?是有见义勇为人员的奖励,但你不是没缺胳膊断腿么。”
眼下处境山穷水尽,顾蛮生是豁出去了,他一弓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刀口子,态度是既认真又没脸没皮:“您看我这脸,这么花俏一张脸拉了这么长一道口子,难道不比缺胳膊断腿儿招人心疼?”
“我看被你救下的那位老先生穿得挺考究,你是救他才遭偷的,没准他能给你一点补偿,”治安巡逻员也觉得这小伙子仗义热心,对这种助人反遭人偷的际遇也挺博人同情,然而他抬头四下看看,“哎哟”一声,“你刚才不说,这会儿人家已经走了。”
那穿着考究的老头也早没影了,顾蛮生最后那丝希望彻底湮灭,紧接着胆汁涌上喉咙口,他特别苦涩地笑骂了一句:“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顾蛮生一直对警察这职业没好感,但丢了这么大一笔钱,哪怕知道找回来的概率寥寥无几,还得去报案。
一进接警办公室的门,顾蛮生就被一幕平日里不鲜见的画面吸引了目光:一个瞧着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儿蓬发乱衣,鼻青脸肿,正捂着断了的鼻梁嘤嘤啼哭。他身边坐了一个年轻姑娘,两个人像刚刚干过一架,姑娘同样蓬发乱衣,但从头到尾不拿正眼瞧人,听小伙儿哭久了就大喇喇地翻了个白眼,一脸的鄙夷嫌弃。
朱旸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用眼神对顾蛮生说:这雌雀儿挺凶啊!
白墙黑地的环境里,姑娘简直如同一枚叹号,这种勃发的、浓烈的美逼人眼目,又令人心不由己地狂跳。顾蛮生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倘使拿秀秀跟她比,就是鞋底泥比岭上雪,再多看两眼,好像连记忆中的曲夏晚都略逊了她一筹。
姑娘意识到一个陌生异性投来的目光,扭过头,狠狠瞪了顾蛮生一眼。见顾蛮生脸上带血、形容狼狈,愈发认定不是好人。
顾蛮生做笔录的时候便心猿意马,耳朵竖着老长,偷听姑娘那边的动静,好像姑娘家里是办厂的,但办不下去了,她就自己上街摆摊卖货,补贴家用与员工花销。结果碰上前男友黏前贴后死缠烂打。姑娘脾气泼辣,当街对纠缠不休的前男友一顿暴打,围观路人不知两人关系,还当这是杀人现场,赶紧报了警。
顾蛮生越听越心不在自己的案子上,越听越觉得对方有意思,仿佛一股爽利之风浩荡而来,连带自己身上这点不得劲都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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