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盛席扉不由侧目,“你挺超前消费啊。”贷款买房不稀奇,贷款买车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尤其是贷款买豪车。他私底下揣测过秋辞的收入,还专门搜过他们公司的待遇,虽说确实是实打实的高薪,可也禁不住秋辞这种冲动式消费。
他觉得秋辞身上充满反义词,干练、长袖善舞、理智,他都有;拖延症、喜欢沉默、感性,他也有……之前他在电话里说自己工作上有些不顺,想一起喝酒,那语气就同时具有社会人的坚硬和自然人的柔软。
他们刚才已经聊到收入,盛席扉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切入点,便问道:“你说的你手里那个项目……”
秋辞不在意地耸了下肩,“黄了。”转而继续说车,“跑车在城市里好难开,底盘低,老是提心吊胆,还颠得厉害。”
盛席扉明白他没有同自己倾诉烦恼的意思,便也只和他说车,“确实有点儿颠,不过很酷。真的酷!脚底下能感觉出马力超强,可惜就是这里跑不起来。”
这会儿是晚高峰的余韵,总得刹车。盛席扉已经习惯法拉利的起步了,越开越稳,那股跃跃欲试的劲儿就越发显露出来。
秋辞看他这副小孩子拿到新玩具却打不开包装的模样,忽冒出个想法,“你饿吗?”
“饿。”盛席扉不假思索,他是来陪秋辞喝酒的,秋辞已经在餐厅订好座位。
秋辞解释:“我是突然想起来,我们可以去环山公路跑一圈。那边车少,路也好,是很有名的飙车的地方。你要是饿,我们就先去吃饭,如果不饿的话我们可以直接过去,反正我不饿。”其实是没胃口。
盛席扉的眼睛果然闪亮起来,“你真不饿吗?可你还没吃饭吧?”
秋辞了然地笑了,“我刚在商场里吃了一点。”其实是喝了杯咖啡。又说:“我听说那边的星空非常漂亮,远离城市光污染,其实我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有时间。”
看星空?那是不是过于……盛席扉想到“浪漫”这个词,心脏一下子抽紧,临出门前朋友们的话四分五裂地蹿出来:女孩子,女朋友……
他们上一次聊天时说起人的大脑,两人都感慨大脑如此奇妙。美国曾对战场上的士兵进行过测试,发现大脑竟如此擅长保护心灵,能说服士兵们战场比训练场更安全。
盛席扉的大脑也在保护他的心灵,不需要理性驾到,潜意识就能帮他重新整理,是:跑车,环山公路和飙车。
他不需要亲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紧了一瞬的心情已经放松下来,安全地笑起来:“《速度与激情》!”
秋辞嫌弃地撇嘴,“那电影越拍越不像话了。”
盛席扉想起上次和几个哥们儿在电影院看完最新一部《速度与激情》,大家吐槽了一路,更加安全地笑起来。
秋辞让他先大方向往西开,自己则给餐厅打电话退掉预订,把手机贴到右耳朵上。
打完电话,秋辞犹豫了。如果是正常情况,接下来他就应该在车载导航里搜路线了,可他若是把手伸出去,手腕就会露出来。
所以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秋辞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冒这种险。是完全不在乎吗?在心里对自己说,大不了断交,本来就不该有来往,可实际上紧张得指尖发凉。
可一直把手藏在外套下面也没什么意思。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早就觉得冷了,如果被发现那正好,现在发现总比到了郊外再被发现强。路上要开一个多小时,就此别过是最优解。
秋辞将左手伸出去,指尖点击距方向盘二十厘米远的小触屏,身上同时又冷又热,像得了疟疾。
小臂被猛地抓住了,秋辞浑身一抖,看到盛席扉惊恐的脸。
“看路。”他提醒盛席扉。
盛席扉忙看前面,手也放回到方向盘上,不停往旁边瞟,一下看秋辞的脸,一下看他的手腕。
秋辞干脆解开袖口的扣子,把袖口挽起来,手腕上的痕迹全都暴露在盛席扉的视线里。他不觉得冷了,浑身都发热,小臂和后颈的汗毛兴奋地立起来。他竟然在享受这种刺激!大脑飞速分泌出的荷尔蒙有了可知的形状,秋辞感到它们在自己的血管里奔涌。这简直就是精神上的暴露癖!
秋辞怀疑自己已经朝更变态的方向发展了。
盛席扉看清了,后怕地长舒口气,“吓死我了!我刚以为是……”
“是什么?”秋辞一说话发现自己喉咙发干,忙用力往下咽了咽。
盛席扉飞快地往他那边扫了一眼,“我刚以为,是刀子划的……”那两道形状可靠的眉毛挤出一个深刻的“川”字,是替秋辞觉得疼,“你是怎么磕的?看着可太吓人了!”
秋辞几乎要大笑,他就知道!盛席扉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即使亲眼看到,他也永远猜不到。
秋辞把袖子整理好,把外套穿起来,已经能自然地笑出来,“是绳子捆的。”平生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我自己捆的。”
盛席扉又惊讶起来。
“我想学一下打结,网上说独居的人容易被入室盗窃,我想试试万一被捆住手,我靠自己能不能挣开。”
替他觉得疼的表情变成哭笑不得,“你可真行……自己捆自己能弄成这样也不容易啊!”
秋辞笑着附和,“是啊,很不容易。”
他说什么盛席扉都当真,还真和他讨论起绑架脱困的事,他竟然还懂称人结和万能结,也知道人嘴里被塞了抹布和塞了灯泡不一样,就像和他讨论大爆炸和始祖鸟时一样认真。
他们又那么漫无边际地聊起天来,聊着聊着,路上渐渐清净起来,眼前一马平川。盛席扉忽又将话题调头,“刚说独居不安全,确实,尤其我们外地人在北京,家人都不在这边……秋辞,你以后要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秋辞忽然觉得困了,一下子困得厉害,把脑袋靠在车窗上。他特别小的时候一上车就犯困,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我想睡会儿,你自己开行吗?”
“行,你睡……冷吗?”盛席扉看到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了。
秋辞闭上眼睛摇头,“不冷。”
“要不要把广播关小一点儿?”
秋辞又摇头。他们刚出地库时,盛席扉就把广播调到很小了,有一点背景音很好。
“那你睡吧,我到了喊你?”
秋辞感觉自己似乎是点了点头,但其实只是睫毛颤了颤。他很快便沉入黑甜的睡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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