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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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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辞在盛席扉那边待到天黑才回家,坐电梯时还在想盛席扉写代码时的样子。

他不经意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里的笑意,脸色受惊地骤然冷下去,心脏也一点一点沉到肚子里。

打开家门,入眼是一片黑,关门前先开灯,能借上楼道的光。打开灯后,空荡荡的家就暴露在光里,秋辞的心也彻底冷下来。

冷静下来才能察觉自己又是度过了怎样愉快的一天,又是彼时的愉快乘以一百,变成这样额度的痛苦反噬回去。

寂寥无人的夜,秋辞的自省时间到了。

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朋友圈里设置了一个只有徐老师和盛席扉的组群,发了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到的朋友圈:今天的聚会很开心。感谢愿意在低谷期拉我一把的朋友。

确认发布成功了,心里才好受了些。

给李斌留了一条消息,要到他的qq号,之后不再管对方殷勤的问候。做完这些,心里又好受了些。

但他明白必须得给自己设一个期限了,否则就会像今天、昨天,以及之前的很多天那样无休止地放纵下去。

他打开电子日历。先看到三月,但是三月已经过半了;又看到四月,不喜欢“四”这个数;五月,一瞬间没有想出借口,就只好定在五月的某一天。他相中二十一号。

他没谈过恋爱,但耳闻过521的特别。三个谐音字。

他把deadline定在五月二十一日这一天。deadline,死线,在正常人诉说爱意的这天,他将判出一个死刑。比起摆弄谐音,他更喜欢这种黑色幽默,因为生活本身就是最伟大的黑色幽默大师。

第50章 钓鱼

糟糕的一天总是从头一天晚上开始的。

昨晚发的那条朋友圈让秋辞严重失眠。躺到凌晨一点钟时,他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太累,就选了最便利的皮带,用了三条,分别绑左腿、右腿和双手,然而没有用,依旧睡不着。后来他试图抚慰身体,竟也无法成功,因为不想手上动作时,脑子里幻想的是那双轻快地敲打键盘的手。

直到四点多钟,他看到盛席扉在自己那条朋友圈底下点了赞,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瞬间消音,只留下一个问题:盛席扉怎么熬夜了呢?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想着这一件事,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到中午才起来,睁眼后第一个感觉是睡得好累,不由恨起昨天晚上的自己。

他总在这种时候与身体产生割裂感,觉得昨天晚上的自己和今天白天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晚上的自己通常更自私,喜欢胡思乱想,喜欢拖延,喜欢晚睡,从来不管第二天白天那个的死活。

他坐到浴缸沿上,思考起人体因新陈代谢而产生的忒休斯悖论:如果手心和某器官的表皮完全代谢一遍,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之前的抚慰也被一起代谢出去,连同抚慰时产生的那些幻想?如果昨天夜里的自己和今天白天的自己是两个人,那今天的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为昨天夜里做的事愧疚,而今天的自己也不用总怕明天的自己会后悔自责?如果人通过新陈代谢就能变成另一艘船,那一天天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是徐东霞的电话把他从这种无休止的繁思中扯回现实。

秋辞看见她的名字,本能是反胃,但他马上就想起那条朋友圈和下面唯一的那个赞,不由愉悦起来,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的徐东霞慈爱极了,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说自己看到他的朋友圈知道他遇到困难,问他是否需要帮助,是否有亲戚朋友帮衬……如此冗长地一大圈跑完,终于提到盛席扉的名字,问:“你这两天和席扉联系过吗?”

秋辞在心里笑得放肆,由声带振动再经口腔成形的声音却极为温和:“席扉?”

他故意用亲昵的口吻喊“席扉”,使劲膈应徐东霞。想到徐东霞如果是早晨起来刷朋友圈看到那个赞,却憋到现在才给他打电话,想到徐东霞在这几个小时里的煎熬,他就快乐得想要转圈。

他想起自己昨晚又梦见她了,高大地站在讲台上,用不屑的眼光看着自己。梦里面自己没穿衣服,拼命想用桌椅护住身体。可他的座位在最前面,孤零零独作一排,桌椅护不住他。梦里面他面朝向讲台,却同时能看到身后的同学们对他一丝不挂的背面露出各色神情,讲台上年轻的徐东霞不耐烦地用粉笔敲击黑板,带着不屑的眼神问他:“秋辞,你怎么不穿衣服?”

秋辞抓紧睡袍前襟,眼里出现与梦里年轻时的徐东霞一模一样的神情。他都不屑同徐东霞撒谎,只是捉弄般地玩文字的小游戏:“徐老师不是不让我联系席扉吗?我没有联系他。”

不是他联系席扉,从来都是席扉联系他。

挂断电话后,秋辞慢悠悠地洗漱,手机一直放在手边,等着盛席扉联系他。

盛席扉今天起得也晚。

他是纯粹的脑力劳动者,又极高效,一般到晚上十一、二点就困到极限,洗漱完倒头就能睡着,生物钟准得很。

昨晚是特例。

他虽然容易专注,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像昨晚那样全情投入地连续工作七八个小时了。直到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他才发觉自己差点通宵。

他最近养出一个新习惯,睡前要刷下朋友圈,躺在床上盲目地滑动手指,因为太困,也因为从来没有如过愿,从未发觉看似是在做近似布朗运动的眼珠实际带有明显的目的性。

昨天晚上又是一个特例,打开朋友圈后第一条就是秋辞发的。他将那条朋友圈在心里默念两遍,拇指不自觉地点上赞,然后便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两个呼吸之后就睡沉了。

合租房的劣势在发生特例时才显现出来。他感觉自己才刚躺下,就被室友们起床的声音吵醒了。

两位室友也是万分惊讶,他们几人上了二十五岁以后就开始养生了,没想到盛席扉还这么拼。等他们得知盛席扉不是为工作,而是为了秋辞那事,就更意外了,问他:“除了咱爸生病那事儿,你是不是还欠了法拉利帅哥别的人情?”

盛席扉还没睡醒,迷迷瞪瞪想了半天,说:“卖房那事也多亏他。”

另两人肯定地说:“你房子卖得便宜,是他沾你的光。”两人互递个眼色,立刻达成共识,盛席扉肯定还欠法拉利帅哥别的人情,并且是天大的人情。

盛席扉听他俩这么说,干脆连办公室都不去了,留在住处接着写昨晚的代码。

峰峰在秋辞面前说他是高手,但他知道自己比起那些传奇大神还差得多,尤其他很多年没接触这块儿了,这方面技术更新迭代又快,很多东西他都要从头学起。

他仿佛回到初中刚接触网络安全技术那会儿,如饥似渴地在贴吧、论坛和黑客网站里吸收知识,在编辑器里实践、实验,酣畅淋漓。中途还接到他妈的电话。

自从他父母离婚,盛席扉每天都会分别和两人联络感情,但通常都是盛席扉打过去。徐东霞的电话打过来时,盛席扉正处于专注写代码的心流状态,被打断后,一多半的意识还留在代码里,和他妈说话时显得反应迟钝。

直到徐东霞问他:“你最近还跟秋辞联系吗?”

盛席扉瞬间被从心流里甩出来了,谎话也是脱口而出:“没有。”

如果秋辞听到他这样同自己母亲撒谎,能高兴得跳起来。

之后盛席扉就很难再进入心流,低效让他烦躁,心思越分越散,最后终于忍不住摸上手机,给秋辞发消息:“今天别忘浇花。”

他给秋辞发消息从不指望对方能秒回,但依然会盯着手机等一会儿。

这次秋辞竟然立刻就回复了,盛席扉瞬间便原谅了他之前所有的怠慢,帮他统一找好理由:都是因为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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