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1 / 2)
秋辞回首甩开他的手,瞥见他还拿着酒,气愤地把酒抢过来。他也跑起来,跑到下一个垃圾桶前,把酒扔进去。
盛席扉在商业区繁华的街道上紧紧追着他,边跑边小声道:“我们之前不是说,如果特别想喝了,稍微喝一点儿也没关系,你的瘾没有那么大,一定能戒掉的。但是千万不能憋得受不了了,一下子又狂饮……”
秋辞跑不过他,甩不掉,进到写字楼,一急转弯逃进洗手间,还是甩不掉,盛席扉跟了进来。
秋辞躲进隔间,插上门,心脏跳得快爆炸了,嗓子里满是血腥味,喘得自己都嫌吵。但所幸外面安静了,盛席扉不再说话。
可是过了一会儿,外面的那个人又开始说:“秋辞,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就是希望……我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生活,别因为我……”
秋辞快要崩溃了,在心里大声喊:“什么叫‘正常’?你一个自我定位是异性恋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抚摸,你怎么还能说出‘正常’!你怎么还敢说出‘正常’?”
隔间的门忽的开了,盛席扉被秋辞揪着衣领拽进去。
他被秋辞用身体抵在门上,秋辞尚未平息的喘息又急促起来,呼到他脸上,质问他:“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为什么就不能……”不能无恙地过完这最后几天?他都已经不想报复了,他只想给彼此留一个体面的最后印象。
盛席扉竟然又要吻他,低下头来恳求般地去凑他的嘴唇。
秋辞一开始躲闪,后来迎上去,甚至反客为主,把从他那里学来的热情加倍,变成进攻的手段,舌头和嘴唇都变成武器。
盛席扉的呼吸也急促起来,被秋辞按住的胸膛起伏不平。
秋辞问他:“你和几个女人接过吻?”
盛席扉抻平被他凶狠吻过的嘴唇,“两个。”
秋辞稍顿,随即冷笑了一声,更用力地去吻他,牙齿和舌头一起用上,盛席扉疼得皱起眉。
秋辞不但吻他的嘴,还咬他的脸,咬他的下巴和耳朵,咬得他一脸刺痛和口水,边咬边问:“是因为和男人接吻更刺激吗?还是因为新鲜,好奇?”盛席扉的心脏跟着一起疼起来。他觉得很奇怪,明明难过的是大脑,为什么是心脏疼?
这时秋辞的手竟然摁到他那里,并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了进去。盛席扉震惊地去拔秋辞的手。
秋辞退后了两步,用刚刚被发现偷喝酒时的表情轻声问:“还是因为我比你认识的其他人easy?”
盛席扉只会摇头了,脑子里轰隆隆响。
秋辞从他身侧挤出去,盛席扉轰隆着脑袋又去追,这次死死拉着秋辞的胳膊不让他再跑,“秋辞,起码让我帮你把新房子装修完,就剩最后那一点儿工作了,起码让我帮你把家搬完,要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秋辞心里的高垒一层一层地往下倒。
“就再把窗户换一下,然后把墙刷了,按上灯和踢脚线,就剩这么点儿工作了!秋辞,很快就干完了,我得看着你搬进新家去!”
世界上真的有西西弗斯这样的人吗?即使知道那是块无望的石头,仍然一遍一遍地推上去?
秋辞受不了了,颤抖着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他本来想把新家钥匙扔给他,让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放自己走。但是他鼓捣了两下就失去耐心,把串在一个环上的新家旧家两把钥匙都扔给他,匆匆跑了出去。
——————
放不下的作话:
大家不要担心,这章我是发完正文然后再把作话加进来的,这部分不收费。
上一章看了大家的评论,很感动,忍不住又想写“作话”栏里装不下的话了。
写完《山庄》以后,我就很想写一写单个人的思想情感,当时最想写的就是秋辞的故事。但是当时刚写完人类大事件里的大情大爱,再写个人的小情小爱就有点儿提不起精神,尤其《半途》的主题和《打真军》完全重复了,就是在讲和解,人跟世界和解、跟上一辈和解、跟自己和解,还是用一种通俗认为是消极的方式去和解——当时我还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积极的就是好的,消极的就是不好的。何况《打真军》里面还有我非常喜爱的电影和表演艺术,能给我很大的创作动力,这对于我这种也很容易半途而废的人很重要hhh。所以当时就有点儿茫然,《半途》这个故事有什么特别值得我去写的地方吗?
带着这些疑问,《半途》还是开坑了,既有非常现实的原因,连载网文不能断,还有更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很喜欢秋辞,而且非常欣赏席扉这样的性格。并且根据前面几篇的经验,我相信随着我去写他们的事,我会更理解他们、对他们产生更多的感情,并且能找到这一篇之于我的特别的意义。
果不其然,写到最近这几章,我已经要爱死秋辞了——当然不是门哥那种爱,是另一种。我也找到了这一篇属于它自己的特别的意义。
秋辞当然是消极的,但是我现在已经在想,消极一定是错的吗?消极的人生就一定不值得写,换种说法,就不值得过了吗?现在人们倾向于宣传和推崇积极乐观,其背后的原因难道不正是因为人们实际上越来越发现世界之荒诞、人生之虚无吗?
积极的人有其天然的力量,难道消极的人就一定是无力的吗?人已经产生了虚无感,甚至陷入所谓的虚无主义了,那之后的所思所想就都是无意义的吗?
都不尽然吧,有关虚无主义的讨论到现在还没有终论呢。难道我们多数人对人生的理解会比萨特、加缪这些经历无比丰富、头脑无比聪明的老头还要更深刻很多吗?这个答案应该还是比较肯定的——肯定不hhhh。
再说到本文,目前写到这里,以上那些问题在秋辞身上还是问号状态,所以我也先不说我的答案。但是我现在已经感受到秋辞的力量,感受到他面对人生虚无和世界荒诞时内心坚韧并且不断再生的力量。
秋辞和真正的抑郁症患者不一样。尽管表现有相似之处,但我理解的抑郁症患者的消极是病理性的,主要是生理方面的,属于身体的疾病,需要被治愈;秋辞的消极是思想方面的,他是有一整套完整严密的人生观、世界观的,这是他的经历和他的思考一点一点构建完善出来的人生大厦。
这个大厦就是他、是他人生的本质,而不是他身上的病。因为秋辞本人没有放弃生命的想法,所以他是要与自己的消极共生的。
换个角度想,有多少人能在二十多岁时就已经感知到、甚至能清楚地描述出自己人生的本质的?有多少人能在秋辞的年纪就已经与世界建立起如此深层次的交流的?
秋辞作为一个消极而多思的人,他的思想确实经常原地打转,是种严重的自我消耗。但他不是一直原地转圈,他也有很多向上、向下、向左右延伸的时候,这都让他比多数人更多次地去触摸自己人生的深层次。这就是碰到一个人最里面最肉嫩的肉,有的触摸是舒适是,有的触摸则带来疼痛。但不管是否疼痛,秋辞都是不惧的,他永远不会放弃这种触摸。
这些在我看来,是秋辞身上最迷人的地方,也是深深迷住大门哥的地方。
当然,也可能到最后我都没有真正给出答案。熟悉我的朋友可能已经知道了,对于小说这个文体和思想这两者,这个作者会把小说的要求排前面,而且喜欢把作者和答案都藏起来。我更希望是用文字帮大家捉住倏忽而逝的细微念头、帮大家从回忆里捞出被遗忘的但其实是有意义的经历、帮大家把杂乱的念头整理成束以便后续加工;而真正的把念头加工成思想、把思想巩固成个人的哲思,这都是要读者独立完成的。作者能力经验有限,不会贸然参加。
就像大门哥所代表的积极的外力虽好,但是秋辞的力量根本上还是得来自他自己的内心。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等这篇文完结了,秋辞的故事能对大家起一点点正面的作用,但更大的希望是在未来漫长的人生中,和秋辞相似的同学也能像他一样,在生活中能持续获得力量;而和秋辞很不一样的同学,在对抗与秋辞相似的那一小部分时,也能拥有力量。
另外就是我特别想写出秋辞这种消极人生观的美感,不是日本文化推崇的那种毁灭残损式的,而是肖邦那种优雅、羞怯、带有羽毛般丰盈又敏感的颤动的美,或者庄子门徒的那种缥缈浪漫淡然之至美的。理想很大,写起来很难,祝我成功吧!
第63章 自缚者的终场
盛席扉发来消息说多了一把钥匙,秋辞回:“你扔了吧。”
他平时都是用指纹开门,钥匙挂在钥匙环上,只是因为房东给他时就挂在钥匙环上。过了两天,他想起来,退房的时候也是得还钥匙的。他心里紧张了一下,但马上想到那是一个月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就不再想了。
盛席扉规律地每隔几天发一次照片:墙刷完了,地板打完腊了,踢脚线的样式,你喜欢什么样的主灯?
秋辞有时根本没有点开图片,只回:“谢谢。”或者:“你看着来,谢谢。”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