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2)
那语气也许是正常的,但盛席扉竟不知要怎么接话。
他们坐进车里,秋辞问:“去哪儿打篮球?”
“哦……”盛席扉有些心不在焉,“去技校的篮球场,那里是开放的,灯光也好。”
“你以前经常去那里打球吗?”
“是……初高中那会儿经常晚上过去打会儿球。”说起打篮球,盛席扉精神了些,“那会儿估计是因为青春期,精力过剩,晚上老觉得劲儿还没使完呢,睡不着,就骑自行车过去打会儿篮球。现在太晚了,可能碰不到人了。之前九点、十点的时候,经常能碰上别的打球的,就一起凑着打比赛,痛痛快快地玩儿上几场,出一身汗,再骑自行车回家,冲个澡,就能睡个好觉。”
“我以前见过你。”秋辞忽然说。
“嗯?”盛席扉扭过脸看向他。
“有一次你去找徐老师,我在教室里看见你了。”
盛席扉相当意外,“你那会儿认识我?”
“别的同学认识你,说你是徐老师的儿子。”秋辞笑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你在我们班可有名了,好多同学都特别崇拜你。”
盛席扉跟着他笑了一下,心里却说不上缘由地发紧。他应该顺着秋辞的话开玩笑,问他:“你那会儿是不是也崇拜我?”但是嘴巴和舌头都僵了,说不出来。
“徐老师经常在班里夸你,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你学习好、性格也好,又会打球又能替班里参加运动会,一个人参加好几个项目,别人不敢选的长跑你都包了,选班长都是满票,各科老师抢着让你当课代表,哦对,你还参加机器人大赛——我那会儿都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大赛,以为是电影里演的那种人形的,会走路、会说话,就特别想知道你做的机器人长的是什么样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大人还是小孩儿……”
“我们那会儿做的机器人其实不是电影里那种——”
“我知道,我现在知道机器人大赛是什么意思了。”秋辞堵住他的话。
盛席扉心里突突的,像是隐约觉得自己丢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他勉强笑了一下,“我妈在班里说这些啊?”
秋辞也笑回来,“是啊,经常说,用你激励我们吧。”
盛席扉看着他的笑脸,那种丢了东西的感觉更强烈了,“那……有用吗?还是让你们特烦我?”
秋辞收起笑脸,露出几分不耐烦的表情,“我不是说了嘛,我同学们都可崇拜你了。”
“那你呢?你那会儿是讨厌我还是跟别人一样崇拜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对我有点儿反感,是因为那个吗?”盛席扉顶了回去。
秋辞被他抵住了。盛席扉想起他刚说自己在工作中练出敢和人起纷争的本事,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又想起有一回自己冲秋辞大嗓门,秋辞立刻就闭紧了嘴,不肯再说话。
他故作轻松地笑起来,“那看来你以前真讨厌过我,谁让我以前是‘别人家的孩子’呢。不过你现在不烦我就行。”
“我以前很羡慕你,现在也羡慕。”
盛席扉意外地扭过头,看见秋辞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神色缥缈地望着前面。
第80章 打篮球
秋辞不高兴了,这对盛席扉来说已是较能显见的事。但他仍不会判断秋辞为何不高兴,以及这种不高兴处于何种水平:是稍微逗一下就能高兴起来的那种不高兴?还是这会儿最好让他静一静,过会儿他就会因为对人冷脸而感到抱歉地小心凑过来的那种不高兴?还是明天又是电话打不通、发消息没回应、一旦找不到就再也见不到他的那种不高兴?
想到最后那个可能性,盛席扉心里刺痛得几欲发狂,真想立刻找根绳子把秋辞捆起来。
真想把秋辞捆得死死的,让他哪儿也去不了。
车停在球场外。下车前,秋辞从盛席扉手里抢过那只大水瓶,“我拿这个吧!”
就像被徐东霞从手里抢走水杯后那样,盛席扉的一只手傻傻张在半空中,又缓缓地收回来,双手拿住篮球,说:“好。”停顿了一下,笑起来:“这一大瓶够咱俩喝了——你要是不愿喝这个,咱们也可以找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
秋辞抱着水瓶不敢迎他的视线,“没事,我们喝这个就行。”匆匆下了车。
盛席扉教秋辞手如何放、胳膊如何发力、脚如何迈步,秋辞都一一照做。别人学打篮球,总要擅作主张地拍几下,或按捺不住地投一下投篮,或偷袭似的冷不丁来个传球。但秋辞严格遵守盛席扉的指令,令行禁止,配合过头。
盛席扉知道了,是第二种不高兴。他这时也体会到秋辞常有的那种感受,悬着的心落下来,却像是掉到横膈膜上。
秋辞真是一点儿都不会打,也许是因为见过,人也聪明,拿球和传球的姿势都不算太外行;可一投篮就露馅了,球从篮筐上方高高地越过去,盛席扉立刻拔腿去追。
他捡上球跑回来,看见秋辞一脸抱歉地看着自己,不过是扔丢了一个球,那表情却像是闯了大祸。盛席扉心里顿时软成一团,把球用力抵在胸口,可心里依然汩汩地往外冒酸涩的泡泡。
跑到离秋辞五六米远时,他毫无预警地把球用力抛了出去,球沿着一条笔直的轨迹朝秋辞飞去。他看着秋辞的脸,看到他吃了一惊,带着这样吃惊的表情慌张地抬起双手,用刚才学过的姿势把球接住。球飞进他手里时,他像是被球冲击的,也可能是因为吓了一跳,双眼剧烈地眨了一下,愣愣地看过来。
盛席扉忍不住地哈哈大笑,“动作不错啊!反应挺快!”
秋辞又眨了两下眼,还保持着双手接球的姿势,吃惊过后的脸上逐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盛席扉笑着跑过去,抬起手像是要摸他脑袋。秋辞忙偏头躲避,却遭遇假动作,那只大手虚晃一下猛地往下一拍,他抱在手里的篮球就被拍到地上,转眼就被抢走了。秋辞还傻乎乎地保持那个接球的动作,张着双手抱着一团空气,看见盛席扉已经跑出好几步,从容地带着球小绕出一个圆弧,转过身朝自己得意地笑起来。
秋辞也忍不住笑了,露出几颗牙齿,包括那颗小虎牙,露出一个可爱的小尖儿,脚底下也蠢蠢欲动。
盛席扉猫下腰,眼睛看着他,球在他手底下有节奏地弹跳,挑衅地说:“来抢球啊。”
秋辞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又不肯走了,抿着嘴把牙都藏起来,笑着摇头。
“来吧,我让你一只手。”盛席扉说着把右手背起来。
“你用右手。”秋辞下意识讨价还价。
“行行。”盛席扉好说话地换右手拍球,把左手背身后。
秋辞左右看眼边界线,盛席扉又让他一步,带着球跑进中圈,左手暂时从背后放出来,绕着中圈画了个圆,“我们就在这个圈里面,球出去都算我的,行吗?”
秋辞觉得这个圆可太小了,球一碰不就飞出去了?但还是谨慎地又跟盛席扉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盛席扉拍着球,脚下挪动起来,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儿,催促道:“真的!快点儿!抢一下试试!”
秋辞也按捺不住了,抬脚跑进圈里,绕着盛席扉转起圈圈。篮球在盛席扉的手掌和地面之间有节奏地运动,从时间轴上看,球在盛席扉的手心里只有一个点,在空中确实一条线,怎么看都能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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