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2 / 2)
在那个梦里,徐东霞没有追上他。他再也不是一见徐东霞就双腿双脚使不上力气的没出息的模样。在梦里,他比徐东霞高、比徐东霞壮。他在自己的梦里跑得飞快。
第一次,徐东霞在他的梦里老了。
第一次,秋辞在自己的梦里长大了。
第106章 秋辞认识席扉后的第二个春节
席扉回家以后狠狠地病了一场,甚至有两天下不来床,全靠秋辞照顾。席扉对此挺过意不去,觉得自己给秋辞添了太多麻烦,让秋辞浪费那么多假期,回家以后还要日日加班到深夜,秋辞甜蜜地骂他“傻瓜”。
他们时不时从席扉父亲那里知道一点儿徐东霞的近况。张阿姨帮忙介绍了一个保姆,结果徐东霞挑三拣四把人气跑了,换了第二个,相处得也不好。
徐东霞说是张阿姨故意给她介绍不行的人,非要自己找。她在网上劳务市场通过中介找了一个保姆,席扉父亲去看望过她一次,家里已经乱得不像样子,地上的污渍都发黏了,走路粘鞋底。他去那会儿,锅里剩了半锅稀饭,保姆热一热就要充作下一顿。还是老爷子不忍心,拄着拐杖去买了些水果和熟食放冰箱里,又炒了两个菜给徐东霞吃。用老爷子的话形容就是,这辈子没见她那么馋过。
老爷子说要不然再换一个,可徐东霞坚称自己找的保姆最好。她非要打碎牙往肚里咽,别人也实在是拦不住。
席扉和秋辞着实忙了一阵,这期间席扉的公司搬了家,搬去一个更大的办公室,秋辞则又接了一个新项目,应酬也跟着多起来。
秋辞的新工作似乎是降级了,公司名声于之前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客户也从那些能上市的大公司变成微小型企业。秋辞自己却挺满意,除了时间比以前更自由、工作上更有话事权以外,现在的工作还让他觉得更符合金融的初衷,让他逐渐感受到席扉所说的除钱以外的工作的意义。
临到年底,秋辞的应酬越来越多,经常不可避免地要喝酒。每次散了场,秋辞就给席扉打电话,用微醺后的愉快语气报告:“席扉同志,很抱歉地通知你,我今天一不小心又喝酒了!”
席扉同志接到报告后就去接他,如果不是太晚,两人就开着车去市郊兜一兜风,听着广播里的音乐,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别提有多惬意。
秋辞不酗酒了,但还是馋酒,每次开酒柜都摸摸那瓶玛歌,就像他总蹲地上摸摸他那两株花的叶子,盼着它们发芽开花。
席扉如今也懂了,和他一起算日子:一五年的玛歌,陈十年才到适饮期,他们还要一起等三年呢。
三年,这个时间标度在席扉心里引起些甜蜜,他既喜欢它所象征的长,又嫌它实际上太短。
“等这瓶酒开了,我再送你一瓶新的,好不好?”席扉问秋辞,“送你一瓶更禁放的。”
他把红酒的陈年能力说成“禁放”,逗得秋辞哈哈笑。每一次笑的时候,秋辞都能感到那些笑流进自己心里,在心田里灌溉出幸福和快乐。
秋辞以前还喜欢思考幸福与快乐的关系,想不明白是因为快乐的积分引起质变才产生幸福,还是要先有幸福做基础,在其上才有快乐的可能。这会儿正是他从实践中提取真知的好机会了,他却每天忙着感受幸福和快乐而把那个疑问给忘了。
临到过年的那几天,席扉和父亲商量除夕那天怎么过,要不要叫上徐东霞。
席扉总是于心不忍,老爷子这次要做主,说徐东霞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她那性格蹬鼻子上脸,还得再晾一段时间。
秋辞在旁边托着腮听着,席扉把手机拿远些,问他:“你今年过年还回去吗?”
秋辞想了想,托着腮摇了摇头,然后无聊地玩起手边的杯子垫。
席扉把手机放回耳边,问电话那边:“爸,我叫着秋辞上你那儿过年行吗?”
秋辞立马坐直了,睁圆了眼睛看着他,惊讶他竟有如此坏心眼,这么利用老人家的善心。
席扉伸长胳膊摸摸他后颈,像安抚受惊的小猫,又和电话里说了两句,秋辞与席扉相识后的第二个除夕夜便有着落了。
大年三十儿那天,秋辞和席扉给自动浇水器灌满水,提上大包小包的礼物——其中最重的是秋辞给席扉的小侄女贝贝挑的两套儿童丛书,两人一起去了席扉父亲家。
张阿姨也回老家过年了,他们去的时候老爷子正一个人包饺子。两个年轻人洗洗手加入进去,一开始打下手,后来就成为主力,秋辞擀皮,席扉包,井然有序。
老爷子自觉退到门口,看着儿子手脚麻利地干活,想起他小时候喜欢在大人包饺子的时候守在厨房门口,等着大人不小心掉一两个饺子皮。掉到地上地上的面就是他的,让他拿着去当橡皮泥玩儿。席扉小时候总觉得饺子皮比橡皮泥更好玩儿。
最后馅用完了,面还有余,席扉把面团搓成两个小球,摞一起变成一个小雪人,拿给秋辞看,用以弥补今年春节没雪的遗憾。
两人不知道老爷子就在门外,脑袋凑到了一块儿,秋辞从装馅的盆里捏出两个胡萝碎当眼睛,席扉从出柜里找出黑芝麻,捏一粒放眼睛下面当嘴,然后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说正好放反了。
老爷子在门外看着,和他们一起笑着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看电视去了。
煮饺子的时候,秋辞让席扉去外面陪父亲说会儿话,他来看着锅就可以了。很快煮好第一盘,秋辞端着饺子出去,看见沙发上的父子俩本来说着话,见他出来便停住了,和他说起不相干的。
秋辞笑着应话,顺便瞟一眼电视,里面正在放祖孙三代同堂的欢乐影像。
老爷子去拿自己珍藏的好酒,席扉把电视声音调小,在秋辞耳边小声说:“别多想,我爸不是那种家长。”
哪种家长?当然是徐东霞那种家长。秋辞把徐东霞拉黑了,用席扉的手机看徐东霞的朋友圈,光年夜饭就发了好几条,还有好几张和兄弟姐妹的合照,努力向人证明自己这个年过得无比的好。
秋辞促狭地问席扉:“你要不要点个赞?”
席扉哭笑不得地双手捂脸。
老爷子珍藏的白酒度数不低,秋辞平日里喝得少了,酒量比不上从前,一盅下去就有些飘然了,席扉更是喝得双颊通红,眼里闪着醉意的水光,在老父亲眼皮子底下就忍不住盯着秋辞看。还好不是真的醉了,忍住了没有亲上去。
老爷子看不下去他这样,吃饱了就回自己屋里了。两个年轻人坐在沙发上就着春晚醒酒。
席扉喝了酒要么眼泪多,要么就话多,絮絮叨叨说现在过年没什么年味儿了,新衣和好饭没什么吸引力了,春晚也提不起兴趣,不下雪还不放炮,又问秋辞小时候怎么过年,守不守岁。
秋辞说:“我大年三十儿要学习,要是作业写完了就自己找题做。”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除夕那天还坚持学习,就能证明这个人足够勤奋,还有自制力。”
席扉一个仰倒,朝秋辞竖起大拇指,也不知是夸赞秋辞还是讽刺秋辞的母亲。
“那你应该不喜欢过年吧?”他问。
秋辞摇头,“确实没觉得过年有什么意思。”
“红包呢?小时候都穷,应该还挺喜欢红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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