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节(1 / 2)
他被倒挂在一棵全是利刃的大树上面,血流满地……
他被置于蒸笼里面,热气升腾,肉香四溢……
他浑身焦黑,在火海中翻滚……
他不着寸缕,在爬刀山……
朱昝肝胆俱裂,痛不欲生,猛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却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正发出声音。
依稀间,他仿佛听到了纸人灵引尖利的啼叫声,就在自己的耳旁炸向。
朱昝不管不顾,不停地惨叫,两行血泪从他的眼角处流淌下来。
又是一声尖利的啼叫声刺破耳膜。
朱昝猛地回过神来,只看到自己在与一双泛着惨绿光芒的眼眸对视着,那对眼睛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似乎都要将他的整个精神都吸了进去!
朱昝胸前猩红光芒一闪,有东西破裂的声音响起,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将整个胸前的衣服都抹成鲜艳的红色……
“老贼敢尔!”
他再次听到了纸人灵引那凄厉的啼叫,却眼前发黑完全站立不住,只能噗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呆呆看着无数纸钱轰然暴起,朝着不远处那个安静默立的漂浮文官席卷而去。
“汝等欲要坏我大事,非将汝等千刀万剐不能泄我心头之恨!”
悬浮于空的文官男子嗓音嘶哑,听起来就像是两柄生锈的铁锯条在相互摩擦,他伸手一指,便有一团漆黑烟幕骤然降临,隐隐可从里面听到战马长嘶、刀枪碰撞的铁血征伐之声。
“勾魂夺魄,阴兵聚形?”
刚刚不知道隐藏于何处的灵引再次显露纸人真身,惟妙惟肖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意外的表情,但并没有任何的慌张神色,依旧平静淡然。
当第一排散发着腐朽灰败气息的阴兵从黑色烟幕中踏出的时候,灵引忽然间笑了,纸糊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或许可以称之为期待的笑容。
它同样伸手一指,身后与黑色烟幕直线对应之地陡然然显现出一个巨大的灵棚,内里哭声阵阵,白花团簇,每一处角落都散发出浓浓的悲伤味道。
还处在魂不守舍迷糊状态的朱昝被两只腰插哭丧棒的纸人架了起来,安安稳稳放置到了灵棚最里面的那张供桌之后,那张白纸扎成的宽背太师椅上面。
当他木然在椅子上坐下的那一刻开始,整个灵棚内顿时哭声大作,哀乐四起,一个接一个的纸人跪伏于地,手捧哭丧棒对着他泣不成声,大放悲声。
当整整一队阴兵从黑色烟幕内显形,开始向前一点点加速冲锋时,灵棚内的纸人们恰好行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齐刷刷站起身来,倒持着一头钝一头尖的哭丧棒,在棚外排列组成哭丧队伍,朝着对面的阴兵迎了上去。
朱昝呆呆坐在供桌之后,呆呆看着灵棚外汇聚而成的白色长龙不断加速,然后和迎面而来的黑色巨龙狠狠撞在一处,下意识张开的嘴巴久久都不能合拢。
“吾自坟前烟火之中诞生,虽时日尚短,却也曾听闻过当年末法大劫之前,阴兵过境聚形之威能,惜乎吾成型开智太晚,无法亲眼目睹此盛况……今有幸自阁下处能亲眼目睹阴兵聚形之盛况,虽还未真正走完阴兵化形的最后一步,却也感幸甚至哉……”
灵引缓缓转动身体,面无表情看着属于自家的纸人队伍一触即溃,无数纸屑碎片漫天飞舞,却没有丝毫退缩畏惧之意,反而看着远处悬空的文官平静开口说出一段话来。
“只是,汝等为了聚起这等规模的阴兵,到底又做出了多少破命殇魂之事?”
“在吾面前你倒无须太过紧张,因为吾生于坟前烟火之中,并非人族,对此事也并无太多看法……只是这位官爷或许还不知道,吾家顾主人一直推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自家也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汝等若是让他窥破了此事,想必顾主人的看法将会很大,也很深,就像他那柄让吾都害怕不已的斧头锋刃血槽一样深。”
面色惨白的中年文官吐出一口黑色气息,安安静静听完了纸人灵引的话,又沉默观看了片刻下方黑色阴兵与白色纸人之间的战斗,终于嗓音沙哑开口说道,“天下将乱,群雄逐鹿,魏君无道,九鼎易主,唯有能者可得之居之……说来天下自龙纹帝国初立,龙纹祖皇登基以来,那些肮脏之龙纹后人便一点点占据了天下的主角,直至如今魏廷建立,期间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朝代更替,都是如此……”
“吾身为上古时期起始兴盛,而后传承至今之古羏族后裔,终身都为复吾族之荣耀,灭龙纹后裔之威风为己任,奈何之前魏廷势大不可力敌,唯有默默积攒力量以待时机,神佑如今天地突生变故,给了吾等可以放手一搏之良机!”
中年文官状似癫狂,说到此处却忽然停顿,片刻后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冰冷死寂的情绪之中,“只是我也有些奇怪,汝身为非人生灵,却硬要跟随在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之身后,为奴为仆,到底是何缘由?”
第328章 有利可图
面对着中年文官有些不信的疑惑,灵引缓缓转动头颅,彩绘的面上眉毛渐渐弯起,唇角线条同时向上挑起,露出一个似笑也非笑,似严肃似戏谑的诡异表情,“无他,有利可图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乃人之常情……”中年文官低低叹息一声,嗓音沙哑接着说道,“牛羊食草、虎狼吞羊,各为生存,各有利益,除人之外的各类生灵亦是如此,正所谓众生皆苦,唯有在神佑之光芒照耀下方可谓之安乐,阁下图的是什么,何不讲于我听,在神佑之光的护持下,所思所想当会更快圆满实现。”
灵引沉思片刻,面上改成讶然神色,“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可是连万载不灭的那位都不能轻易再去触碰的灰色混沌之气,隔绝生死之门,你刚刚说的那什么神佑之光,真的能把那扇即将打开的门给再封堵回去?”
“我虽然是自坟前烟火中而生,以冥币灵纸为躯,但见识可并不算少,更何况还曾经在人世间游历了一段时间,也学会了你们这些人们之间的些许尔虞我诈,欺上瞒下,尤其是你们这些身披朝廷官衣的人啊,更是官字上下两张口,怎么说怎么都有,所以说,你说的这些,我是不会信的。”
它说到此处,忽然间啊了一声,停顿片刻后又低低念道,“忘记了忘记了,顾主人也是个千户大人呢,不过他老人家斧头比较利,自然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呢。”
“既然说不通,那就不须再说,既然汝不信吾神,那便杀了汝等,也好作为吾等古羏族诸将起事祭旗之用。”中年文官冷笑数声,便闭口不语,只是身上黑气变得更加汹涌澎湃,与那还在不断涌现出阴兵的黑色烟幕连接一处,互相纠缠,愈发壮大。
下一刻,自黑色烟幕中缓缓行出比之前更加凝实的一排披甲士卒,七窍中向外喷吐着道道黑烟,挥舞兵刃加入战团,顷刻间便引起了纸人战阵的溃败崩盘。
灵引眨了眨彩墨如画的眼睛,面上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垂头低语几句后,身后灵棚两侧轰然升起数十根高达数丈的纸幡,迎风招展哗啦啦作响。
更多纸人从灵棚内杀出,倒拖哭丧棒顶了上去,期间更有展翅升空的七彩纸鸾,各有弯弓搭箭的小小纸人端坐其上,嗖嗖射出无数燃烧火箭,没入到黑龙般涌动的阴兵战阵之中。
紧接着,灵引同样腾空而起,周身飞舞旋转着数之不尽的白色纸钱,化作一条龙卷,迎向了亲身扑杀而来的中年文官。
洁白纸钱与黑色烟锁越靠越近,在半空中轰然撞在一处。
灵引的半边身体被一只黑鳞覆盖的尖锐利爪生生撕裂,飞散掉落在黑白相间的龙卷之中。
而在它对面,面色惨白的中年文官同样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他的脑袋已经耷拉了下来,脖颈处只剩下一层肉皮还在上下相连,汹涌黑气从断口处喷薄而出,随即被无数纸钱盖压下来,密密麻麻的纸钱里三层外三层将脖颈断口裹住,反向拼命朝着体内灌注进去。
没有任何的试探,也没有任何的躲闪防御,亲身上阵的双方只一个照面,便各自在对方身体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痕,同样自身也承受着极为惨烈的交手结果。
中年文官和纸人灵引几乎在同时朝着对方轰出一掌,然后各自朝着后方飞退。
只剩下小半边身体的灵引剧烈咳嗽着,伸出仅存的右手艰难捏出一个印诀,下方那间一直向外喷吐着纸人战兵的灵棚轰然拔地而起,飞出数十丈距离,正正好好落在了黑色烟幕上方,将阴兵出现的源头给结结实实覆盖了进去。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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