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祁聿走到墙角,捡起那根充满岁月痕迹的拐杖。
上面是木头天然的纹理,红褐的包浆显示着它在主人身边的时光。在杖柄头端,还能用手摸见几条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小孩子笨拙的手写字一般。
“磕裂了。”祁聿摸了摸棍脚,语气冰冷地说道。
“裂了……大不了,我赔就是了!”
此刻大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那夹克男见事情似乎不能善了,气势又弱了几分。
他终于舍得将怀里一直宝贝抱着的小男孩放在地上,自己捞过挎背的公文包,嘴里骂骂咧咧,“说吧,不就是钱么,老子又不是给不起!把你的挂号位一起买了!”
祁聿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的厌恶反倒消散了下去。
这世界上,总有的人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无比厉害,所有人都要围着自己转。
这种人其实挺可怜的,因为他们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叫也很难叫醒。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予理睬,让他们没有表演的舞台。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也能狠狠地将他们打醒。
比如现在,祁聿在看到从门诊入口走进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络腮胡男人后,他嘴角浮出了一点亲切又玩味的笑意。
“你真要赔?”
祁聿将拐杖重新交由在了老妇人的手中,手上的动作轻柔,甚至在老人充满老年斑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
“赔!”
夹克男看向几人的眼神带着不屑与高人一等,像是觉得凭自己如今混出来的资本,拥有的钱秒杀在场所有人。
“哦?边个要赔我阿妈嘅拐杖?”
随着雄浑的质问声,一个身穿白背心和人字拖的中年男人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个子高壮,裸露出来的地方都毛发旺盛,看上去像一只发怒的大猩猩一般,一只手似乎就能将人拎起来。
“是你小子要赔?”
他目光在场逡巡了一圈,先是仔细打量了自家母亲的情况,而后视线在祁聿身上顿了一顿,才挪到夹克男脸上,瞪眼龇牙,一副凶相。
“……赔、赔!”
这时候,夹克男的语气已经弱到只剩气音了。
夹克男面对这样一个壮汉,立马动作惊慌地拉开挎包就要掏钱,生怕男人要对他动手。只不过下一秒,络腮胡的话就让夹克男伸进包里的手进退不得,悬在半空。
“呵,可以啊小子,眼光不错。这拐棍可是黄花梨的。”
络腮胡冷笑一声,混不吝地说,“十几年的老物件了,也不要你多了,赔个三万就行。棍子你带回家,劈了还能做个手串儿!”
“三……万?”
夹克男显然被络腮胡的话给吓到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根拐杖,“什么破木头,要三万块钱?!”
他包里只揣了小一万,这还是他刚从工程款里拨出来打算完成出门喝酒显摆的!现在一个破拐杖就要他给三万出去,这大猩猩肯定……肯定是在故意骗他钱!
“好哇,你们几个是不是一伙儿的?!”夹克男心里有了新的猜测,他抬起手指,从小护士指到祁聿,再点到那老太婆,最后指向络腮胡:“你们医患勾结,碰瓷我,讹我钱!”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老太婆看着就没几个钱,这男的全身上下的穿着也不超过一百块,哪里能买三万块的拐杖?!”
“你们就是故意的,骗我钱!”
他信誓旦旦说完自己的猜测后,愈发觉得有道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冲几个保卫嚷嚷道,“保安,你们还不把这几个骗子弄出去?”
“叼,你以为你系边个?!”
络腮胡不耐烦起来又冒出了乡音,骂骂咧咧地将夹克男指着自己的手指一掰,嗤道:“我同我阿妈需要讹你啲钱?”
他没搭理夹克男嗷嗷地吃疼叫声,另一只手从大裤衩的裤兜里一掏。
哗哗。
哗哗。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而随着这悦耳的声响,络腮胡从身上直接掏出了一大把钥匙串。
沉甸甸地,被他非常随意地在手掌里颠了两下。
哗啦啦的声响重重叠叠,一眼看过去,令人根本就数不清扣环上串了多少把钥匙。
“喏,这是我家每个月要收租的房子。”
络腮胡好笑地问:“你觉得,我和我阿妈,差你这三万块钱吗?”
第26章 多回家
人是一种很现实的生物。
当你发现自己跟别人的差距似乎够一够手就能碰到时,通常会因为不信命而奋发努力一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
但当你发现你和对方之间其实相隔天堑,除了回炉重造根本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之后,你反而更能够睁开眼看清现实,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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