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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雨不屑道,“这么沉不住气,难怪杨家人都成不了事。”
杨家人会反叛,邀雨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是合情合理且早晚会发生的事情。胡夏兵败,邀雨便算准了国内的各方势力会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杨家人如此心急。这是打算在她去蓬莱宴之前就夺回王位,取而代之。
古焕才刚被抓,内鬼是谁其实邀雨也说不清楚。结果杨家人就这么不打自招地跳了出来。估计是他们担心祸起萧墙,与其等邀雨来找他们,不如干脆就就反了。
“早就同你说过,为这些人不值得。”子墨依旧气定神闲地陪邀雨吃着早饭。
一旁伺候的盈燕刚听到杨难当反叛时就慌了神,此时看到子墨和邀雨胸有成竹地一切照旧,竟然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她走到邀雨身边,又为她盛了碗姜熬的米粥。邀雨畏寒,所以每日晨起必要喝些姜丝粥。
“他们早晚都要闹一出的。此时跳出来也好。那些老臣又不是看不懂形势,无非是借着他让我做出些妥协。”邀雨脑中突然闪过梁翁提及的大婚之事,梁翁今日没有出手阻止,该不会是想让她嫁给杨难当吧?
杨难跟杨盛差不多年纪吧?这个想法太过惊悚,邀雨赶紧甩甩头。
“怎么了?”子墨以为她不舒服。
邀雨忙掩饰道,“无事。秦狐狸怎么还没来?吃多酒睡过头了?”
她话音刚落,屋外便报“右相大人到。”
秦忠志进来时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见邀雨和子墨还若无其事地用早食,秦忠志暗自松了口气,也露了个笑脸出来,“臣也还未进食……”
“活该你饿着!”邀雨一筷子扔过去,正插在秦忠志头顶松垮的发髻上。“让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才知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收拢人心的?”
邀雨说完,又挑了块最硬的饼扔过去,“一边儿吃去。”
秦忠志讪笑着依言捡了个软垫坐到一侧。
邀雨给盈燕使了个眼色,盈燕立刻会意,走到秦忠志身边道,“右相大人随奴婢来侧间吧,您一边吃,奴婢一边帮您重新扎下发髻。”
秦忠志忙起身,冲邀雨作揖答谢,跟着盈燕去了一道屏风相隔的侧间。
第八十五章 、野心难当
“这个杨难当是你之前同我说的杨家族正之子?”邀雨边小口喝着姜丝粥边问子墨。
“嗯。他与出逃的前仇池国主杨盛是表兄弟。武兴郡虽属于仇池,却不受阴平王室统治。属于杨家氐族的族郡。一直由杨家族正管理,赋税也不缴纳王室。听说是杨难当和杨盛的父辈有过矛盾,后来立下契约,武兴郡自那时起便脱离仇池管辖。”
邀雨嗤笑,“说的好听,仇池国要是真的灭了,他一个夹在武都和阴平之间的小郡还能独善其身?北魏来攻的时候没出来,胡夏来犯的时候也没冒头,如今看局势已定,就想来分一杯羹,真是厚颜无耻。”
子墨有些疑惑,“只是我记得契约上有规定,武兴不得豢养私兵。他如今带来的又是谁的兵?”
“谁的?自然是那些老臣放给他的。”邀雨说不寒心是不可能的。自己也算是为仇池几经险境,结果不过是因为不姓杨,他们便能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邀雨和子墨都知道,老臣们虽然借兵给杨难当,但不是真的让他用来逼宫的。不然早就该带人打进来了,秦忠志也没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进宫。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一点,早食才愈发吃得不紧不慢。
“女郎。”秦忠志此时自屏风后走出来,人已穿戴整齐。盈燕不仅给他重新梳了发髻,还整理了拧巴在一起的衣衫。
秦忠志方才在屏风后将子墨和邀雨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一直以为子墨并不关心时局,没想到子墨对仇池内消息的掌握绝不亚于自己。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邀雨此时才兴师问罪。
秦忠志忙跪拜下去,“女郎赎罪。臣本来已经要出门了,却被昨日来到府中的姜老先生拦住了。”
“姜老先生?”邀雨疑惑,并没有听秦忠志提起过此人。
“是。这位老先生自称是檀将军派来的。昨日到臣府中求见。臣因不知其底细,所以未敢引荐给女郎,打算先查探一番再说。结果今日姜老先生拦住我后,说今日午时三刻会有天狗食日,让臣告知女郎。”
“哦?这倒神奇。我在父亲书记中读到过,军中常有善观天象之人,可以利用天时谋算战机。不过能将天狗食日的时辰都推算出来的,倒是从没听说过。他可同你一起入宫了?”
秦忠志摇头,“姜老先生推说自己腿脚慢,怕会耽误了女郎大事。故而让臣先入宫。臣已经派人将其看住,只是他所说的话,究竟是否属实,臣也吃不准。”
邀雨不以为然地笑道,“便是假的也无所谓。我不愿意之事,谁也勉强不了我去。既然这位姜老先生已有预言,那咱们就约杨难当午时于祭坛上,当着国中百姓的面辩上一辩,他若觉得我做不得护国仙姬,我甘愿让位。”
秦忠志犹豫了片刻,大约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领命去同杨难当交涉。
杨难当正如邀雨所料,是借了朝中一些还支持杨家的老臣的府兵。他也知道杀了邀雨是不可能的,现在除了邀雨,无人能在眼下的乱局中保全仇池国。
杨难当的本意也只是希望邀雨能退一步,在他成为国主后,作为国师一流继续守护仇池。所以听秦忠志说可以不动兵戈地解决此事,他自然同意。为了防止邀雨是拖延时间,趁机逃跑,他坚持依旧带人围宫,直到快午时才移步去了祭坛。
午时一过,邀雨如约而至。她平静地扫了一眼杨难当。
此人四十岁上下,相貌平平,身量也属中等,若是放在人群里,一眼扫过去是绝对不会留意的那种。在当下这个讲究“相由心生”的时代,这种长相毫无疑问会被认作庸碌之辈。邀雨实在不知他到底是何处来的自信,能扛得动他自己的野心。
邀雨又望向祭坛下的百姓和众官员,轻声道,“本宫字领受天命之日起,便恪守本分,日夜为国人祝祷。不知杨公有何处可指摘?”
杨难当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抹黑邀雨,毕竟他还打着想让邀雨继续辅佐他的算盘,故而将手中的杨氏祖宗牌位一举道,“你虽受天命,却也是受我杨氏祖先护佑。这国主之尊,理应由我杨姓之人担任。”
邀雨浅笑,气度从容优雅,倒是把宗正刚教她的尊贵仪态用得如鱼得水,她缓缓伸出手,秦忠志便恭敬地递上了一份帛书。
邀雨将帛书小心地展开,“我虽来仇池不久,但仰仗诸位卿家辅佐,对仇池过往也略知一二。老国主在世时曾与杨氏族正签下契约,言明武兴郡改为族郡,全权由杨氏氐族的族正治理。而武兴杨氏也立誓,绝不参与仇池国主继立。此为约书,相信国中上年纪的老人家应该都知道此事。”
祭坛下立刻就有人附和。毕竟这件事当年在仇池是家喻户晓的。
邀雨又接道,“杨郎君即为族正之子,理应继承族正之位,他日管理武兴郡,才是理所应当。此时突然插手仇池国主一事,岂不是自毁契约?那么武兴郡可是该重新算做仇池的属地?”
邀雨一句话吓了杨难当一跳,他这夺取国主之位还没成功,邀雨便要将武兴郡划回到仇池国中,难不成她占了仇池两郡还不满足,还想染指武兴?
“武兴是杨氏族郡,这是千古不变的约定!至于其他,杨盛已经弃国而逃,国中再无合适的继任者,所以这份契书中说‘武兴杨氏不得参与继立’之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
这便是胡搅蛮缠了。
邀雨举着契书望向祭坛下的诸臣,“列为卿家以为如何?”
此时姚正还在冼珠湖看管夏朝的俘虏,众臣自然以梁翁马首是瞻。眼下梁翁不置一词,显然是偏向于杨难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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