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1 / 2)
檀邀雨见盖吴依旧不表态,干脆使出杀手锏,对墨曜道:“去把云师弟找来,让他瞧瞧自己的信徒是怎么被一己之私蒙蔽双眼的。”
盖吴一听立刻就怂了,他一直很崇拜云道生,总想在云道生面前表现自己好的一面。云道生最忌讳无辜杀戮,从他不遗余力地说服西秦俘虏就能看出来。若是让云道生知道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指不定对他有多失望呢。
“行了!我答应你们就是。我今日就带着佣兵团回武始城,免得他们当中还有人心怀怨恨,背着我暗中生乱。”
盖吴说完就负气转身要走,檀邀雨又叫住他,“盖吴,别急。早晚北凉也会是我们的。”
盖吴没回头,闷声闷气地“嗯”了一下,抬步离开了。
秦忠志笑道:“盖统领这几年成长了不少。若是在两年前,怕是会闹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檀邀雨却有些怅然,“他不是成长了,他是怕了。人一旦有了不能失去的东西,就会变得胆怯,畏首畏尾。”
秦忠志拉着长音道:“懂得畏惧,剥去莽撞,既是长大。女郎也是如此……不过幸运的是,女郎您增加的不只是畏惧,还有更强大的力量。”
檀邀雨闻言一笑,仿佛压在心里的浓浓雾霾也散去了些。她语气轻快地道:“沮渠蒙逊亲自来枹罕城的事儿,你怎么看?”
秦忠志起身给两人烹了一壶茶,一边等水开一边揣摩道:“那就要看他是更怕拓跋焘,还是更怕女郎您了。”
檀邀雨挑眉,“此话怎讲?”
秦忠志慢条斯理地分析道:“他若是更怕拓跋焘,一定会想尽办法,获取更多的人口和土地,这样才能与北魏有相抗之力。可若是他更怕仙姬,他就该知道此时该如何进退……”
檀邀雨想了想,吩咐道:“沮渠蒙逊还要几日才能抵达,你去跟崔勇说说,让他率重骑兵团去迎接,然后再带沮渠蒙逊到营地逛逛,开开眼界。叮嘱崔兄对北凉王恭敬些,就算要打脸也不能让人揪出错处。”
秦忠志含笑应下,“女郎安心,某到时会同去的。”他说着又从怀里抽出一卷竹简,递给邀雨道:“某倒不是很担心沮渠蒙逊,反倒是这西秦的人口统计实在与记录有很大偏差。如今虽只查完枹罕城一城,可实查的人口与记录上的就少了两千有余。”
檀邀雨只觉得太阳穴猛跳了一下,“不会打了半天,人财两空吧!”
秦忠志尴尬地扬了扬嘴角,“女郎,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不过好像这么用也没错……一般人口记录差错较大的,十有八九是因为兴建土木,死了劳役却没登记。可某查了一下西秦最近几年的记录,发现除了前西秦王在位时曾修建了炳灵寺石窟,这几年西秦境内并没有任何大的工事。”
“炳灵寺石窟啊……”檀邀雨突然露出一脸怀念,“北地传道时我们还去大闹过他们的坐夏节……当时云师弟可把他们气得不轻。一转眼就已经过去近五年了啊。”
秦忠志也感叹,“是啊,韶华易老。人只有回想起往事时,才最容易体会白驹之过的意思。”
檀邀雨叹了口气,“这两千人你不用查了。九成九是跑去做和尚了。西秦佛教地位尊崇。当和尚不用纳税供,也不用服兵役劳役,估计有些脑子的,都跑过去了。”
秦忠志恍然,随后又皱眉,“这两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真若是放任不管,怕是其他几城知道了也会效仿。可要出兵镇压?强迫这些人还俗?”
“的确有些难办……”檀邀雨用手指敲击着桌面,边想边道:“师父他们通过卜算,曾推测出拓跋焘日后会颁布三次灭佛令,届时会有不少僧侣因此罹难。师父一直希望我能改变天道,救下这些人的性命。真没想到,这种跟寺庙抢人的事儿却让我先遇到了。”
秦忠志给邀雨倒了杯茶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逼着他们还俗,难保他们不会换个寺庙又出家。”
檀邀雨摸了摸茶杯,确认茶水温度正好,才举起来满足地喝了一口,“他们之所以铁了心地做和尚,无非就是为了两点,一是信仰,二是逃役。那咱们就双管齐下吧。”
秦忠志好奇地问道:“女郎打算如何双管齐下?”
檀邀雨沉吟片刻道:“我们是道士军,没理由保护佛寺。总不能咱们辛辛苦苦地寻求天下太平,他们就只用在佛寺里念念经吧。从即日起,佛寺要么自己组织军队自保,要么按人头向朝廷纳税服役。北边最不缺的就是流匪,没有朝廷保护的话,佛寺这么大的肥肉,怕是谁都想咬一口。”
秦忠志点头接道:“那盖吴统领也就不用回武始城了,直接让他保护着云道长去炳灵寺吧。若是信仰和福祉同时动摇,想必那些只为了逃役的人,自然会回到西秦的。”
第五百八十章 、没有天谴?
檀邀雨笑了,“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既然如此,新的税法役制也不要再拖了,比照着仇池如今的,尽快颁布出去吧。”
秦忠志领命,“喏。如此一来,出家当和尚就远不如在国中生活舒适了。”
檀邀雨遗憾道:“若不是这次没有抢到钱,真该在枹罕城中修个气派的道观的……”
秦忠志笑道:“女郎何须沮丧,等佛寺的税供收上来,怕也是笔客观的收入呢。”
檀邀雨闻言大喜,一拍案桌,“说得对啊!快!赶紧让云师弟出发!辩到那帮臭和尚连佛祖都认不出来!不行,我得亲自去传话,再请两位行者前辈跟着他同去才好。”
檀邀雨才刚起身,就被墨曜又硬拽了回去。给她彻底弄干了头发,梳好绑好,换了衣服,这才放她出门。
到了云道生的房门前,檀邀雨敲敲门,听到里面应门,她便自己推门进去了。
一进房内,就看见云道生正坐在案桌前忙活什么,檀邀雨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就不做声了。
静静地在云道生对面坐好,听着铜钱在龟壳里轻晃后落在沙盘上的声音,邀雨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云道生正在占卜。若邀雨猜得不错,云道生正在为她测算命数。
檀邀雨见云道生还要些时间才能结束,就干脆自己泡茶去了,虽然她的茶艺不及秦忠志,但以云道生“万事皆好”的个性,想必不会介意。
足足坐了一柱香的时间,云道生才放下了卜具,肩膀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邀雨将刚泡好的茶递过去,并不急着知道结果,反而问云道生道:“你这样替我卜算,会有什么程度的反噬?”
云道生接过茶杯,道谢后饮了一口,赞了声“好茶”,随后才道:“具体什么程度很难说清楚,非要有个衡量的话,大约是五年的寿数。”
檀邀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虽然多少有过猜测,但真的知道这结果,还是让邀雨嘴里发苦。
卜算者之所以在藏龙卧虎的行者楼中,依然有着不亚于楼主的地位,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在搏命。用命跟天赌一个结果。
邀雨认真地看向云道生,“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是否能骗过我的命数。若是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的话,是否能让杀戮变得名正言顺?所以,这一次你卜算,我不拦着你。但以后就不用了,不能因为我,让行者楼未来的长老都死绝了。”
“师姐,”云道生语重心长地道:“没有一种杀戮是名正言顺的。你即杀,就得承担这份罪孽,无论你的理由有多光明正大。”
“所以说,邀雨的命数又变差了?”嬴风的声音突如其来地自门口响起,接着两声象征性地敲门声后,嬴风直接迈开长腿,推门而入。
“你怎么来了?”檀邀雨奇怪地看着嬴风,“你不是该在审问红龙吗?”
不待嬴风答话,云道生先一步道:“是师兄请我做的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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