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节(1 / 2)
拓跋钟显然没想到,檀邀雨对见到他这件事会显得如此冷静,甚至有些淡漠。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同邀雨再见的场景,听邀雨再叫他一声“钟儿”,惊讶于他的成长。
在拓跋钟的脑中,任何一种见面都比眼下的场面更亲热些。
他看了看周围保护他的护卫,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邀雨才会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于是拓跋钟挥挥手,下令道:“你们先退下吧,在外面候着就好。”
几名护卫多少有些犹豫,互看了一眼,却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拓跋钟虽然遣退了自己的护卫,檀邀雨可没打算效仿。钟儿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突然从建康冒出来寻她,这事儿任谁看都不正常。
檀邀雨始终待在几位行者一步之内的地方,上下打量拓跋钟道:“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拓跋钟。”
孟师曾帮着邀雨安顿拓跋钟,他知道孟师的标志倒也合情合理。不过这也不能证明眼前人就是拓跋钟。
拓跋钟微微流露出一丝伤感,他以为哪怕自己再怎么变化,邀雨也该是能认出他的,就像母亲一样。他偷偷跑去平城见娇娘时,娇娘只一眼便认出了他。
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儿,拓跋钟还是从怀里掏出了拓跋破军在世时用的令牌。这令牌檀邀雨让子墨复制过,很容易便确认为真。
拓跋钟又从怀里拿住两个纸包,打开后是一包糖粘子和一包盐粘子。
他将纸包展开到邀雨眼前,如同邀功一样道:“当初师父就是因为这个收了我做徒弟。这次来建康,我特意去平城买了一些来。一路都放在檀木箱子里用冰镇着,生怕天气一热糖衣就化了,吃不出原来的酥脆。”
檀邀雨看过令牌和那两包粘子,想到曾经的故人,心不由就软了下来。回头冲几位行者点点头,这才独自走入厢房内,先将厢房的窗子开了,示意自己安全,随后才指了指案桌,“坐下说话吧。”
拓跋钟见邀雨落座,本想直接与她同坐,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对面的案桌后。
“你去平城,见过娇娘了?她现在如何?”
拓跋钟抿了抿嘴,沉默片刻后才道:“不好不坏。母亲她……受了很多苦……”
檀邀雨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娇娘是个对自己狠得下心的女人。她既然一心要报仇,势必会行一些常人所不能之事。
之所以还是问了,只因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拓跋钟,邀雨实在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不出意外地,在拓跋钟回答了这个问题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却又同时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两人尴尬地相视一笑。邀雨先开口道:“我多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我与魏皇算不上敌人,更算不上朋友。我只是希望你日后无论做何种决定,都能三思而后行。我相信拓跋破军是留了足够的后手给你自保,你切莫辜负了你爹的苦心。”
拓跋钟闻言缓缓垂下头,让邀雨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道:“自保?无非就是躲在山林里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老鼠。师父你可知道,最初的几年,我连男装都不敢穿,还要模仿着女孩儿的声音,掐着嗓子说话。”
檀邀雨自然能想象到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回想起在将军府,拓跋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檀邀雨都敢挑衅。不过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要永远过舍弃自己名字的人生。
曾经那么骄傲的孩子,肯定很难接受。
不想认命。
不只是拓跋钟,檀邀雨亦是如此。所以明知拓跋钟走上的是一条死路,檀邀雨规劝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师父又是如何做了天女的?”拓跋钟转移话题道。
檀邀雨轻声叹了口气,“这可真就是说来话长了。只是这天女之名,是北魏皇封的,我并不喜欢。我只是仇池的仙姬。”
听到邀雨的回答,拓跋钟方才略显灰败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我就知道,师父您是一定不会嫁给拓跋焘的。母亲就是在那皇宫呆久了,对谁都是疑神疑鬼的。”
檀邀雨的嘴角一抽,看来娇娘还在怀疑自己会嫁给拓跋焘。不过也难怪,拓跋焘的意图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还不等檀邀雨多解释一句,拓跋钟却突然又问:“那你当初为何不嫁给我爹?可是因为母亲?”
檀邀雨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孩子虽然个子不矮,心智却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吧?怎么张嘴闭嘴都是嫁人啊……
邀雨飞快在脑子里措了下词,想跟这小子解释得委婉些,最后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委婉,于是直截了当道:“我不喜欢你爹。”
拓跋钟“噗呲”笑了出来道,“果然是如此。”
檀邀雨感觉自己被个小辈嘲笑了,有点儿不自在道:“南宋皇帝虽然没有下令缉拿你,不过你在建康也不安全。你冒险来寻我,总不会是为了叙个旧吧?”
拓跋钟抬起头,目光坚定。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倒真有些像拓跋破军了。
“我听说师父的救世军正在招兵买马,就连卢水胡的佣兵团都接纳了。我想带着自己的军队加入救世军。”
第六百六十六章 、那我呢?
听拓跋钟说要带着自己的军队加入救世军,檀邀雨的确有一瞬间的心动。
以拓跋破军当初的权势,留给自己独子保命的东西还能差了?邀雨绝对相信那会是一支身经百战、忠诚无比的精锐之师。
檀邀雨甚至都不用担心这只军队的花销,拓跋钟能在如此混乱的北方平安长大,必然是有足够的钱粮在养着这支军队。
可心动之后,却是理性的审视。
“加入之后呢?你的条件是什么?”
拓跋钟是打听清楚了檀邀雨急缺人手的消息,才冒险前来的。没想到檀邀雨听见他要加入,却并未见有多欣喜。
“条件?自然是要称霸北方。难道师父的目的不是这个?”
檀邀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坦言道:“我并不想说谎,若时机成熟,我并不排斥一统北方。可这并不是我的目的。况且,你若加入,这北方一统之后,是奉你为主?还是以我为尊?”
拓跋钟大约是没想到邀雨会问她这个,不过也没怎么犹豫就答道:“我与师父并不冲突。如今拓跋焘在北魏也尊寇谦之为天师。我完全可以效仿他,甚至给师父更高的地位……”
檀邀雨抬手止住拓跋钟继续往下说,“你我追求并不相同,今日之事,我便当你没有提过。”
拓跋钟没想到会被邀雨直接拒绝,便有些急了,他忙道:“师父您听我说,我的军队绝不是卢水胡那帮蹩脚虾可比的!加上我拓跋氏的名字,师父要与北魏开战不仅有理有据,更有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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