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节(2 / 2)
“或许你们会说本宫是妇人之仁,或许你们觉得没有哪朝哪代的建立是不死人的。
可你们莫要忘了,你们当初尊奉本宫的便是仙姬之位。
所谓仙姬,本就是为了保护仇池的百姓,保护诸位的家人,守卫诸位的家国,而不是成就诸位的功名。
若在场的任何一位臣子,说跟随本宫只为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那本宫也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君离开,另谋高就。”
檀邀雨的目光最后落在东篱行者的身上,坦然道:“我明白行者的顾虑。名不正,则言不顺。
但百姓供养君主,为的是让君主为他们营造一个太平盛世。
可您是否想过,他们真正想供养的其实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是判案缉盗的衙役,是治理地方的官员,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从没见过面的帝王。”
若我能给百姓真正所需,又不要他们缴纳更多税赋来奉养帝王的奢靡生活,百姓为何会不愿听从我的号令?”
檀邀雨看了一眼庞大华丽的宫殿,“我并不需要这些,仙姬也不需要这些。
从即日起,拆除仇池境内所有宫殿,木材用于在各地兴建五学馆,教受百姓理、农、工、商、医、乐、道。
宫殿内所有财宝珍玩,皆用于资助家中贫寒的学子求学。”
“如今国中的税政、役法维持不变,但每年各地官员皆要将当年花费详记成册,交到武都,再由武都郡核对无误后,将当年税金所得、所费昭告天下,任仇池每一位百姓阅览。”
“我知道,此事推行起来将遇到千阻万难,我也从未想百姓、氏族和官员们能在一夕之间就接受此事。但我坚信,人皆驱利,什么是对他们最好的,他们心里会清楚。”
“为了教化百姓和官员,我恳求各位行者,能放下避世的念头,前赴仇池各郡督导五学馆的兴建,并在各郡担任起夫子之责。助我一臂之力。”
檀邀雨一席话,说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还是苍梧尊者率先反应过来,疑惑道:“行者们分散到各郡去,武都要如何?若是北魏或拜火教来袭,没有行者们的相助,你打算如何抗敌?”
檀邀雨笑笑,“师公无需担心。何卢已经在研制新的机关,能在攻城时保护百姓从密道逃生。只要人没事,以如今的城墙防御工事,想要拖住任何大军几日都不是问题。行者们在外,也可以帮助我带领各地守军成为援军,并非单纯地分散了战力。”
苍梧尊者沉默地看着邀雨,他知道邀雨说的没错,可这是在守城的前提下。
若是要主动出击,没有了行者们的护驾,不但救世军的战力大减,就连檀邀雨的安全都很难保障。
看来邀雨是下定决心,不会主动挑起纷争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长臂相迎
“以上每字每句,皆为仙姬这封《告天下书》所言,诸公若有不信,大可上前一观。”
王五郎将手上的书卷一挥,环视北魏满朝文武,胸中竟有些热血沸腾地接道:“仙姬已经言明,她不会称帝。无论何人,只要遵守仇池的法令,不管他是举家搬迁,还是到五学馆求学,我等皆长臂相迎。同样的,若有人觉得仇池与他们的志向不合,想要离开仇池,我等亦屈身相送。”
王五郎虽然猜到了檀邀雨的决定,却绝对没想到檀邀雨会做到如此地步。放眼天下,何人有如此胸襟?
魏皇如何?宋皇如何?
哪个敢抛去私欲,一心只求百姓安稳?易地而处,又有几人能在那皇帝位前放下贪念?
这封《告天下书》绝不仅仅是檀邀雨的抉择,更是一记记耳光,狠狠打在各国君臣的脸上,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汗颜,什么叫自愧不如!
王五郎曾今自诩清高,哪怕是王家他也能舍。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较之檀邀雨,还差得远了。
不过幸好,今时今日,他是檀邀雨的使臣,所以无论如何,他的胸脯都挺得比北魏的臣子们高些。
拓跋焘的声音自大殿上方传来,“你是说……”
拓跋焘问到一半,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问檀邀雨当真连宫殿都要拆了给百姓盖学馆?这必是真的,以拓跋焘对檀邀雨的了解,这女郎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
那问檀邀雨当真任由百姓随意来去?这大约也是真的,那女郎最不耐烦麻烦的事。况且若真如告书所言,如此轻赋税的世外桃源,仇池的百姓怕是赶也赶不走。
“原来她是真的看不上朕的皇后之位……”拓跋焘喃喃道。
他其实想问,檀邀雨究竟想要什么?无论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他都愿意为之寻来。可偏偏,这女郎什么都不想要。
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
拓跋焘最终一言未发起身就走,宗爱忙唱了一句“退朝——”就紧跟上去。
拓跋焘就像是想要甩掉什么一般,脚步走得飞快。宗爱的两条腿紧着倒腾,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前面的拓跋焘,带着身为护卫的花木兰一路走远。
花木兰一路一言不发地跟着,随拓跋焘在宫中一通乱走了许久,哪怕过了午膳的时间也未出声劝阻。
直到拓跋焘突然刹住脚步,一个急转身冲花木兰吼道:“若是你,你可愿意去仇池?!”
花木兰怔了一瞬,答非所问道:“属下是陛下的护卫,除了守卫陛下,属下哪儿都不会去。”
拓跋焘却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若你不是朕的护卫呢?!若你只是个普通的军户,你可会搬去仇池?!”
花木兰沉默了,随后低下头。她想起曾经自己阿爹被贪墨的军户司顶包,自己小弟也差点儿被拉上战场,而她自己,为了活命,如今也还活在刀剑儿上。
花木兰比任何人都相信,若是檀邀雨,若是仙姬管治下的仇池,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你!”拓跋焘看着花木兰木头一般戳在原地,真恨不是宗爱跟在自己的身边。
若他问宗爱,宗爱肯定能口若悬河地说出一堆留在北魏的理由。哪怕拓跋焘也知道那些话可能是假的,但至少此时听见也能顺耳些。
“滚!”拓跋焘一脚踹在花木兰身上,“别跟着朕!”
花木兰被踹了一个趔趄,却没摔倒,见拓跋焘走,依旧毫不犹豫地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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