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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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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乔琬道。

沈晗走近几步,伸手轻轻点她道:“你平日里最是娇艳,能着锦缎必不着绫纱,今日怎么素淡至此?偏偏你还压了那刘妧一头,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乔琬心中一晒,自己所谓娇艳靡丽之名,指不定正是这张嘴四处传说罢。

她在家时的衣料多是长春宫中赐下,太后娘娘喜欢年轻女孩儿穿着鲜嫩,她便愿意顺着老人的心意。况且她小住在宫中的时候,还与嘉宁公主一同裁衣,这些议论她的话倒叫嘉宁公主怎么想?

乔琬淡淡道:“衣料皆是宫中赐下,我不过是在太后面前凑个趣罢了。今日这身玉纱罗,是为了衬一衬哥哥送我的珠花……”

沈晗往她发间看去,一时痴了。

乔琬心内冷笑连连,她没有明说是哪个哥哥送的珠花,但她知道沈晗心中所思是谁。

这沈晗虽出身武勋世家,平日里摆出一副看不惯士林才女的模样。可乔琬知道她与才女们怕是最最投脾气的。

武勋家的贵女虽不至于舞刀弄枪,但家中父兄崇武,她们天生自有一股英气与坚韧。然而当今天子以文孝治天下,世间崇文之风愈烈,康平伯府希望族中子弟能以科举出身,故而沈晗也早已“弃武投文”。

前世沈晗恨毒了黄云雁,乔琬几番细察,方知她竟是瞧上了自家六艺皆通的二哥。

但是二哥当时已废了一条腿,又是一介白身,康平伯府万不会答应她的异想天开。

“我真是羡慕你。”沈晗回过神道。

乔琬微微一笑,慢慢沿着小道往长春宫的方向行去。

沈晗与她一同行了几步,突然又问:“你可收好我哥哥上元节送你的花灯?”

“让我房中丫头收起来了,怎么?”

沈晗娇俏地眨眨眼:“我记得上面也有一枝绿萼……”

这一年上元节时,乔琬已经微恙,并没有出门赏灯。第二日沈晗来看她,带了几盏花灯,特地言明其中一盏是沈昱猜了灯谜拿来送她的。

当时清昼检查过,那盏灯并无什么小字落款,也无标识。乔琬不想驳了沈家面子,便收了起来。

前世乔琬以为沈晗不过是奉长辈之命撮合她与沈昱,如今再想,她如此积极促成他们二人、如此频繁出入宣宁侯府,怕是为了能遇见侯府二公子乔珣吧。

可二哥怎能瞧得上她呢?

只是因为妒恨嫂嫂,就能将贴身侍女送给兄长做外室,没得令人恶心。

二人行至毓园旁的角门,沈晗故作不知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今日的诗作可有了?”

乔琬答道:“我已作了画,如今酒意上头,正要去长春宫小憩片刻。”

今日园内的贵女除了乔琬,还有一位郡主与一位县主,但也只有她可以如此随意说出要去内宫休憩的话。

沈晗心知乔琬是不会带她出这毓园了,便道:“可惜我不擅画。不过我心中已得了两句,倒是要在此苦思一番了。”

乔琬见她装模作样,也懒得揭穿。今日是嘉宁公主下帖的春宴,各位贵女怎会不在腹内备上几句咏春诗文?不过是公主放水,大家也自然寻着台阶下来。

沈晗见乔琬这一路都对她淡淡,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好笑着别过。

乔琬出了毓园,方觉得清爽。

虽然重来一世,许多事情有了变化,但这些人却未变。

直率的、善妒的、假清高的、真性情的、鲁莽恶毒的、谨小慎微的,都没有变。

许是自己这一世选择了参加春宴,有些因改变了,有些果便也变了。

但正因如此,她应该高兴才是!

乔琬快走了几步,心里突然转过弯来。

既然得沐天恩的高公公可以死在八年前,那就说明此间并没有注定结局,各人今生的命运确实可以扭转!

这么想着,乔琬又停下了脚步。

所以如今这小黄门究竟拜了谷大伴做干爹没有?太子可是结了大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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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有一间留给乔琬歇息的屋子,清昼与疏影是惯随她来长春宫的,与宫人拾掇得很是妥当。

太后身边的八宝姑姑闻讯也来了:“太后娘娘与嘉宁公主都在午歇,县主休息后可留下用饭?”

乔琬心中虽十分思念姑祖母,但还是规矩道:“多谢八宝姑姑好意。我如今大了,不方便在宫中晚留。不若我一会儿陪太后娘娘说说话,过几日再进宫伺候她老人家用午膳。”

八宝姑姑是太后跟前得用的人,不仅出身乔府,这些年也是看着乔琬长大的,闻言不禁笑道:“你这小小人儿,哪里大了?不过府上教得你如此懂事,也是一片孝心。”

乔琬连忙道:“理当如此。”

乔琬年幼时曾被太后接到长春宫中小住。一开始她害怕这间空空荡荡的大屋子,夜里睡不着,她就着月光数地上六椀菱花槅扇棂子的倒影,看庭院中的松影在那些槅扇倒影间婆娑。

后来太子带着她、嘉宁公主和年幼的楚王去御花园里游玩,她才知道内廷是那么大,而整座宫苑更是想不出的大。

那个逐渐暖融的早春,太子哥哥折了迎春花的嫩枝,给嘉宁公主和她编了花环。那小小的迎春花环,让她一时忘了空荡陌生的恐惧……

乔琬在久违的长春宫里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没有仇恨与烈火、没有前世物是人非的雨丝风片,也没有司礼监沾着血迹的牙牌青金穗儿。

梦中的毓园春光绵绵,繁花不败。

乔琬醒来的时候,屋内静悄悄的。不知是谁,在她的锦帐边倒挂了一枝嫩黄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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