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这边赵荷花好容易摆脱了自己的妹妹,大松一口气,拿着去了一半毛的鸡,正准备舀水冲手,旁边侄女赵慧娘已经拿起了水瓢,对她笑道:“姨母,我来帮你吧。”
给鸡褪毛身上很容易便会沾上味,也是为着此,赵兰才会在后头悻悻走开,如今这生得花儿一样的外甥女竟也不嫌弃,主动来帮忙,倒是让赵荷花多看了她好几眼。
赵家的满月酒吃完,谢家人便打算告辞回去了。
周氏舍不得女儿,拉着她不愿放手,赵荷花便道家里已经买了驴,以后一定常回来看她,周氏这才放了手。
那边赵兰见状,有点尴尬。
原本在家时,母亲是喜欢她多过姐姐的,可是这么些年下来,四姐不论是年节还是父母做寿,总是提了丰厚的节礼上门,而自己则最多绣点帕子做几个荷包,渐渐的她娘的心就被四姐笼络过去了。
到底有点不甘心,赵兰便也凑过去,跟着道:“是啊娘,咱们有空了肯定会回来看你的,您就只管保重身体,福气还在后头呢。”
以前周氏偏爱小女儿,觉得她哪儿都好,加上她虽话不多,可说话却好听,因此难免偏心两分,如今她才发现,话说得好听不重要,做了什么才重要。
“知道了,你们既要走便早点启程吧,省得到时天黑瞧不见路。”
余家比谢家还要远,而且他们是走路来的,若是耽搁了时辰,确实很有可能天黑也到不了。
不过谢家人却是坐的驴车来,便是回家也要不了一个时辰,所以这话周氏显然是对小女儿说的。
那边余秀才已经与赵大山告了辞,正负手等着赵兰母女三人,见她们耽搁半天还没过来,难免皱起了眉。
谢石头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连襟,此刻两人站在一处,他浑身不自在,又怕妻子再邀请对方来坐驴车,就有点忍不住想去催一催。
谢良臣暗中瞧着,见谢石头脚下躁动,到底没忍住,拉了拉他爹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过去。
这举动落在余秀才眼里,他又看不惯了,教训道:“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你既然是读书人又为人子,怎么能随便拉拉扯扯,阻拦父亲。”
又来了。谢良臣在心里撇了撇嘴,面上却装作受教的模样,恭敬道:“姨父说的是。”
之前他一直在周氏房里陪她说话,基本就是讲些趣闻逗她开心,毕竟古人能了解到的事不多,有时隔了一个县,那消息不特意传都不一定传得过来。
后来余家的表姐和表妹进来了,谢良臣便收敛了些,只周氏问话的时候回答几句,只不过这亲戚间的面子还是要顾的。
所以,他见两人一直坐着不吭声,想着女孩儿家该是喜欢吃果脯,便将自己手边的杏干碟子递了过去,道:“表姐尝尝这个吧,味道还不错。”
哪知两人见他动作,立刻受惊似的站起了身,不仅郑重朝他回了礼,而且头低得更下去了。
后来余秀才知道女儿来了这里,且谢良臣也在屋中,当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还教训他道:“既然这屋里都是女眷,你身为男子自然就该避嫌,怎么能久坐屋中?虽大家都是亲戚,可男女之别乃大防,你是读书人,更该明白这个道理。”
左一句读书人,右一句读书人,谢良臣觉得自己自己这个姨父实在是酸腐得可以,好像自己给自己上了枷锁,而这枷锁就是“读书人”。
要是按着他前世的脾气,肯定早就怼回去了,但这里不是现代,讲究“长幼有序”,所以即便是余秀才说得再无礼,他也只好捏了鼻子应下。
后来这样言语找茬的事又发生过几回,谢良臣也渐渐摸清的对方的心思,大体就是在他这里摆摆长辈的谱,找些优越感。
明白了对方到底想干嘛,谢良臣也无所谓了,只当逗趣,左右他又不会真的听进去。
可他不在意,旁边的谢石头却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闷气,觉得这个连襟实在是讨人厌。
那边赵兰还真在等着自家姐姐邀请她,毕竟能不走路她还是不想走路,可是赵荷花却先一步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她让自己的小儿子坐到了车里,然后再客气问她两个女儿,“狗蛋这小子最不耐烦走路,狗剩也是,好在栓子和他爹倒是无碍,姝姐儿和妍姐儿是女儿家,脚力不行,不如就跟我们一起吧,我带她们一程。”
听说谢良臣也要坐里面,两个女孩儿赶紧拒绝,“多谢四姨母,我们还要服侍母亲,不敢独个偷懒。”
要是放在以前,赵荷花是很喜欢两姐妹这一套说辞的,多懂事多孝顺多会说话的孩子呀,可现在她却只觉得对方矫情,
大家都是农户出身,讲究这些个实在是没必要,刚才自己拔鸡毛,她小妹赵兰竟也嫌起脏来,想当初她俩在家时什么活没干过?
如今不过她出嫁十多年,竟然也被那酸秀才同化了去,她是这样,她那两个女儿还不定怎么娇气呢。
说句不好听的,她可是给长子娶媳妇,要是性格太柔弱,以后可镇不住下头的妯娌,便是与人吵架,要真跟余家两姐妹似的,那是铁定得落了下风,说不定一个气不过还要气厥过去。
她赵荷花要强了一辈子,可受不得这个窝囊。
对方既然拒绝,赵荷花也就朝她小妹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五妹便早点出发吧,省得到时真个赶不回去。”
赵兰依依不舍的走了,赵荷花也准备告辞,周氏却拉着她,小声道:“听说狗剩他明年四月要去府城,娘这里还有些银子,你拿去给他作盘缠。”
说着,周氏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作势就要往女儿的怀里塞。
赵荷花赶紧拉住她的手,劝道:“娘不必担心,去府城的路费我早就给狗剩准备好了,哪里需要您破费。”
周氏却不依,只道:“那是你的,这是我的,他是我亲外孙,难不成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尽份心都不成了?”
赵荷花还是不肯收,把荷包推回去,“娘的心意我替狗剩收下了,这银子您就留着吧。”
周氏见她这样,干脆唬了脸,“怎么,现在你有钱了,就看不上娘这三瓜两枣了?”
赵荷花头痛,哀叫道:“娘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氏却趁机把荷包塞了过去,道:“人都说穷家富路,狗剩他既然要去府城,银子自然也得多备些,我知道你家现在宽裕了,可是读书要花的钱也不少。我看狗剩这孩子不像兰姐儿丈夫,以后肯定是有出息的,你家便是现在有钱,那栓子以后不得娶媳妇?狗蛋不是也要读书,小花还要准备嫁妆是不是?”
她这一番说得赵荷花眼眶泛红,果然能体会她难处的只有她亲娘。
别人都道她家现在发达了,可赵荷花自己却清楚,为着乡里乡亲还有亲戚的面子,其实他们赚的并不多,这也是大儿子为什么想找其他蕈子栽种法的原因。
可挣钱的法子哪有那么好找?
就像周氏说的,过几年栓子也得成亲分家了,二儿子眼看因着读书考试,要去的地方越来越远,小儿子也要送到镇上读书,女儿过几年也得开始攒嫁妆,赵荷花的压力其实并不小。
“行了,再过几年你都要娶儿媳妇了,还在我面前哭像什么样子,赶紧回家去吧。”周氏拍了拍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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