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2)
那边几人怎么会信?其中一人还以为他是故意谦虚,甚至可能还有点害羞,于是先做了个表率,吟了首诗,并道让他千万不要推辞。
谢良臣原本就不耐烦与这些人多说,无奈对方实在太过热情,他无奈之下只好勉强应付。
而且现在看来自己要脱身还真的只能让他们对自己失去兴趣,于是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我就随便做一首。”
说是随便,谢良臣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他在勉强在脑中想了首五言绝句,念了出来。
所谓五言绝句,便是指每句5个子,总共四句的小诗。
这种文体的起源来自乐府,最早可追溯到民间诗歌,甚至还能划分到近代诗里,算是比较简单的一种诗歌题材,基本只要注意下仄起和平起就行。
不过虽是简单,要写好也难,因为字数有限,所以便要求作诗的人用字精炼准确,能在寥寥数语间便将所见、所想画面描述的栩栩如生,亦或是以小见大,见地深刻。
这些要求对那些著名诗人当然不算什么,不过谢良臣可没这个功力,他作的诗基本也就是勉强对仗工整而已,其他的实在是不必强求。
果然,几人听他念完,都面现尴尬之色,对视几眼,显然也是都觉得他做得实在一般,想夸都夸不出来。
“呵呵,谢兄这诗做得实在是......实在是质朴。”想了半天,终于一个人给出了评价。
谢良臣根本无所谓,闻言笑道:“光想这诗可就费了我不少功夫,我实在头疼得紧,几位要是还有雅兴,可继续寄情山水,只别再难为我了。”言罢,谢良臣朝几人拱拱手,终于告辞脱身出来。
见他过来,祝明源朝他眨眨眼,小声道:“良臣,你这么自曝其短,别人恐怕要小瞧你了。”
谢良臣顺着他的眼色看过去,果然就见那边几人已经不再看他,反而谈论起了另一个人来。
此人正是今年县试的案首张敏。张敏比他只大三岁,自他得了案首,也开始有了些名声,再加上他刚得案首不过两月时间,此刻正是“当红”的时候。
“这样不是很好吗?”谢良臣无所谓的笑笑,有时候太过引人专注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见他完全不在意,祝明源也不说了,只问起自己之前被藏起的那本书来,“那《惊案》你找到了吗?”
这次跟他来的是祝老爷给他买的书童墨砚,是签了死契的,从他到祝府起,他便归了祝明源管,所以祝明源也大胆了许多,问话本也不藏着掖着了。
谢良臣看他一眼,微笑,“快了。”
自己这两个好友性格实在是南辕北辙,唐于成是没有紧张感考不好,祝明源则是临考前就很容易紧张,真就两个极端。
虽然知道他是想看话本放松一下,但是谢良臣也怕他现在沉溺进去,等府试的时候反而松懈了,所以只等暂时替他保管一下。
见他还是不给,祝明源哀叫一声,瘫坐在船舱的长凳上,做半死不活状。
旁边的唐于成见到了,好奇询问:“怎么了?”
有人搭腔,祝明源又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问道:“你可看过易仁写的探案话本《惊案》?”
这话本唐于成当然听说过,实际上他也在看。
不过与祝明源痴迷于其中的故事不同,他是喜欢这个作者的文笔。因为即使是写话本,这个作者却没有丝毫敷衍,整本书逻辑严丝合缝,笔触稳健细腻,甚至胜过许多普通士人的文章了。
甚至唐于成觉得,这作者肯定不是一般的文人,肯定是有功名在身,毕竟那文字功底绝非是只读了几年书的普通书生能写出来的。
“看过,只是不知这作者是何人化名,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与他结交一番。”唐于成接话道。
“谁说不是呢?里头的慕连跟着包大人一起破案伸冤,多么的英雄气概!他不仅文武双全,而且义薄云天,作者能写出这样的人来,他自己肯定也是一个心怀侠气,时刻想着为民请命的君子!”
“咳咳!”谢良臣原本正喝水,听到祝明源的话,到底没忍住,呛咳了一声。
这个世界没有宋朝,因此也就没有包拯包大人,当初谢良臣在抄书之余想着可以写话本挣钱,便打算将包青天的故事写出来。
不过因为他只记得一个陈世美,所以谢良臣只取了原型人物,至于其中的案子则是自己编纂而成。
成书之后他拿了几章原稿投给印书局,最终县里一家书局同意刊印出来,利润五五开,若有加印再另算。
原本他只打算写一本,哪知后来销量不错,而且要求作者继续写下去的呼声很高,所以谢良臣也就开始连载,一本一本的写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写这书的初衷基本就是为了挣钱,至于什么心怀侠义,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良臣,你们喝水也能呛着?”祝明源伸手拍拍他的背。
谢良臣缓了缓,拂去身上水渍,试探着道:“我看你们也别把这作者想得太好了,万一到时候对方跟你们想的不一样,岂不是大失所望?”
哪知他不过随口一说,祝明源却难得对他正色道:“良臣没看这书不要妄加评论,我虽不知易仁是谁,但是从他给自己取名为‘仁’,又能写出这样正气浩然的好官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个心怀天下,关心百姓的好人,要是以后他做官,肯定也会如书中的包大人一样,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见他这么激动,谢良臣住嘴了,同时还有点心虚。
他对自己的期望这么大,要是以后自己被发现“易仁”就是他,自己这好友会不会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想着还是打个预防针的好,谢良臣想了想,又道:“那假如,我是说假如。”充分表达了自己是在假如之后,谢良臣把话继续了下去。
“假如他果如你所说,确实能关怀百姓,甚至能以整个华夏民族的复兴为己任,但是他却不敬君王,甚至把持朝政,而那些番邦外夷,此人也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心中所想便是一旦实力允许便要将其夷平,纳入本朝,且他又非淡泊名利之人,虽不收受贿赂却也不两袖清风,你待如何?”
谢良臣说完,不止祝明源,唐于成也呆住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唐于成先发问:“如今的陛下虽算不上明君,但也无甚大过,为何他要不敬君王?”
古人论“天地君亲师”,“君”是排在“天地”之后的第三位,甚至比亲人、师长还要重要,这是他们接受的教育。
可是谢良臣不是,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封建统治阶级的洗脑手段而已,而他拒绝洗脑。
谢良臣没答,只反问:“人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可同罪,为何除此之外,又要分卿贵与庶民?”
“《尚书·召诰》有言,‘有夏服天命’,自是天命,该当不同。”唐于成接着回道。
“既是如此,那为何后续又有朝代更替?”
“自然是上天见其暴虐不仁,收回天命,另许他人。”祝明源也插话进来。
谢良臣轻笑一声,问他们:“此事你们从何得知?难不成是老天爷告诉你们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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