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才刚一出来,唐于成就拉住谢良臣,惊讶道:“我一直听说离贡院最近的那家客栈里在卖一种专供陛下,川蜀特产的蕈子,听说因为难得且极鲜,因此卖价颇高,等闲人吃不起,没想到竟是你家在卖吗?”
张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然后他就想起以前谢良臣问他要不要也在家中种种看的事来,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事情既然已经被县令捅破,谢良臣也就不遮掩了,点头道:“确实是我家在卖,只不过只卖菌种,然后收购村里人烤好烘干的干蕈,统一卖给货栈。”
正是因着此,所以市面上是没有竹荪流通的,因为谢家在卖菌种时就与村民们说好了,且签了契书,统一供货发卖。
听他承认,唐于成啧啧两声,可惜道:“既是这样好的买卖,你们为何不独家经营,却要白白分给别人来做?”
谢良臣失笑摇头,向他解释起了原委。
如果要自家独占,那么一是会非常辛苦,而且也会引来别人的觊觎甚至破坏,不利于邻里相处。
二是一种货物若要打开市场,总得要量上去,而仅凭他们一家人是没有办法的。
就像前世农村种某种蔬菜,要是没有形成一定规模并提供稳定货源,那么找销售渠道就很难,只有这些前提条件都满足了,再去开拓市场找买家才可行。
三就是谢良臣也并没那么贪心,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了,若是遇到什么就想独个全占,一点也不分给别人,那又有什么意思?
打个极端点的比喻,要是全国上下的人都穷得很,到处民生凋敝,个个吃饭都吃不饱,所见都是破屋烂瓦,其人全都衣衫褴褛,出个门都要担心到处有流民山贼拦路抢/劫,便是他占了金山银山,这钱不也花出去,这又有何意思?
而反过来,要是各地处处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治安环境也变好,那么人一富裕,那么就会想着建设精神文明。
倒时他在府城见到的那条夜市美食街,也就不再只限于府城,而是处处都有,甚至更好更丰富。
路上的官道更多更平整了,出门也就不遭罪,贸易发达,日常生活用品也会不像现在一样,奢侈点才用得起胰子,而是可以买到各地甚至海外的所有商品了。
也就是说,他要的是自己所处环境的整体提升,而作为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他来说,生活的安逸程度自然比前一种情况好。
说句不客气的话,前世一个普通市民的日子,比现在这个大融朝当官的还要舒服,当然这里指的是物质文化方面,那种觉得只有能特权压迫别人才爽的例外。
就像他们村现在富裕起来了一样,因为大家都有钱了,所以便送孩子去上学,这些人懂得了什么叫礼义廉耻,回家之后也会影响父母,现在平顶村就很少发生什么偷菜偷鸡的事,吵架也不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打架更是再也没见到。
谢良臣在村中几年,明显就觉得各处氛围安宁祥和不少,比之前大家为借个耕牛都要互相斗气较劲好得多。
说到底他还是自私,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个落后、物质匮乏且生活极度不便的世界过一辈子,他还是想尽量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环境。
当然最后这个他没说,只放在了心里。
听他说完原因,唐于成和张筹都默了,也没怪他一直瞒着不说这回事。
揭过这茬,三人又讨论起县令送路费的事来。
“你们说这王县令为何要这么破费,难道真只为了想咱们考中秀才,然后为荣县争光?”唐于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问两人道。
谢良臣没答,看向旁边的张筹:“张师兄以为呢?”
张筹垂眸想了想,思索片刻后答:“若只为欣赏咱们所以送路费,这个可能性或许有,不过不高,我猜他应该是想让咱们记住他的恩情,要是有天咱们中有谁当官入了朝堂,那便天然成了一党。”
谢良臣也做此等猜想,闻言点头:“我也这样认为,只不过对于党争,我暂时仍持保留意见。”
朝堂斗争风云变化暗战不断,虽然成为其中一方可能会升官很快,但是也同样容易被当成棋子丢出来挡刀。
“嗯,他们作何打算便由那些大人去斗吧,反正咱们现在平白多了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好事。”唐于成笑道。
三人心意相通,都对这种低级拉拢没放在心上,收了银子回住处,准备回乡去了。
一年县学的求学经历,谢良臣总共只回家过几次,因此这次回去,他便准备在院试前都待在家中复习,不再往别处去了。
此时刚过五月,早春育好的秧苗已经长得郁郁葱葱,水田也已经被重新翻整过,田里农户们正两头拉了线,顺着线插秧,一行一行的十分整齐。
之前大家插秧都是不拉线的,基本就是看着间距随意种,整块秧田也没什么纵线可言,都是一大片,可是后来逐渐就变了。
这股风气是从谢家传开的,谢良臣农忙时也会跟着下地,当他发现大家插秧都随意乱插,而且割稻子时也因为太过杂乱无序而割起来麻烦时,便提议在插秧的时候拿一卷线来放准。
这里的放准要求其实并不严格,只是在线的两头绑上竹片或者树枝,然后两个人分别在两边田埂处将其插/入泥水中,然后秧苗便顺着这根线来栽种就行,只求大概成一条直线,并不要求十分笔直。
如此一来,他们插秧时不仅不用再倒着走了,而且有了规划之后,插秧的速度也快很多。
最重要的是,谢良臣参考前世见到苗族那边在稻田里养鱼的经验,也让家里人捉了些鲤鱼和鲫鱼鱼苗放在田里,等想吃的时候,便到田里捉。
因为他们之前是一列一列极整齐的插的秧苗,此时秧苗长大,便形成了一道道浅沟,这些鱼儿长大了便多是在这些积水的浅沟里游,而他们要捉也跟更容易,因为不会再被胡乱支出的稻禾挡住了。
自此,谢家人便能经常能在割稻谷前吃上鱼,而不用到镇上去买,平顶村的村民们见到之后,便有样学样,也跟着开始拉线插秧,并在田里养鱼。
穿过村前的小路,谢良臣一路含笑与路过的村民打招呼,又一刻钟后,终于到家了。
因为没有事先告知过家人他要今日回来,所以谢良臣到家时是原本要给他们一个惊喜的,哪知刚到家,他却先被惊到了。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听声音像是还有别人在,他推开院墙大门,最先发现他的还是家中养的黄狗。
听见狗叫声,谢良瑾跟着追了出来,见是她二哥,立刻眼睛一亮,蹬蹬蹬的跑过来。
赵荷花正笑容满面的坐在屋子里待客,见门口的小女儿跑得飞快,立刻喊一声:“囡囡,慢点跑,小心摔了!”
谢良瑾才不管,冲过去拉着谢良臣的袖子就使劲的摇,“二哥,你可回来了,要是你再不回来,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谢良臣才不信呢,伸手拧了拧小妹的脸,假装唬道:“真的吗?要是真的,那我只好把买的点心给别人了。”
听他说买了点心回来,谢良瑾眼珠乌溜溜一转,脸上绽开大大的笑,一偏头道:“才没有呢,我是骗你的,嘻嘻。”
谢良臣拿她没办法,揉了揉她头上的小发包,牵着人就往屋中去。
刚来到堂屋门前,便见屋中坐满了人,谢石头夫妻二人坐在上首,旁边椅子上是他二舅舅和二舅母,而旁边还有个头上插红花,脸上抹着夸张胭脂的媒婆。
“呀,良臣回来了?!”二舅母李氏最先发现他,惊喜出声道。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