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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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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朝廷为了避免地方官权利太大,副官除了帮着正官处理政务之外,还有个作用就是牵制和监察。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上,除了知州以外,还要通判签字才能让文件正式生效。

譬如州内赋税、徭役、断狱以及人口和民兵等等,这些与百姓生活、生计息息相关的事,就不能知州一人说了算,而要与通判商量。

所以,虽然谢良臣主管着钦州的军政以及民政事务,但是却得这位六品通判协助才行。

一行人来到州府衙门前,早有大小官员等着了。

其中站在最前面,身着浅绯色官服的应该就是现任知州尹大人,旁边深绿官服的那位,应该就是通判杜大人,而后头那些应该就是五县的县令以及各参军、州学教授、推官以及巡检了。

见谢良臣下马,后头众人皆朝他行礼,只尹大人笑着往前,朗声道:“谢大人,久仰大名。”

“尹大人实在客气,大人在钦州为官多年,钦州地安人和,本官亦是仰慕得紧。”谢良臣也笑着朝他拱拱手。

两人互相谦让着进了州府衙门,江着便架着马车带盛瑗她们去了后院。

这位尹大人今年已经六十又五,再过几年就要到致仕的年纪,不过他已不打算再继续当官。

因为即便他要再当也只能再任一届,而且以他在钦州当多年知州的经验来看,恐怕他下一个要被调去的地方,只能是琼州府了。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辞官,这把老骨头也能多活两年。

只是他没想到谢良臣这么年轻也被调到了这穷僻壤,而且据说对方还是翰林院出身,忍不住在心中替他可惜。

等到了衙门,众人叙了会话,杜大人便道要给他接风洗尘,众官员也随声附和,且都无比期待的看着谢良臣。

他见众人目光灼灼,有点莫名,但参加洗尘宴并非什么过分的举动,所以他也就同意了。

然后他才知道,今天在街上见到的那家看起来一般的酒楼,竟是这钦州城内最大最豪华的一间,至于上的菜嘛,也十分的朴素。

白斩鸡、白切鸭、红烧猪蹄、炖猪血、黄豆烩荷包蛋,扣肉、炒青菜等等。

这朴素的菜色让谢良臣恍然有种自己在农家乐的感觉,不过相比他的不在意,众位大小官员们却都吃得很开心,甚至谢良臣还见到一个官员在偷偷的往口袋里塞鸡腿。

他算是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期待了,看他们这样子,似乎这样的饭菜平日应也是极难吃到,如今既然有了机会,可不得好好吃一顿。

不过由此谢良臣也更加佩服尹大人,虽然钦州再穷,但是百姓亦不少,现在这些官员能如此,便说明他御下极严,没有让手下官员盘剥百姓。

因此谢良臣便端了手边酒杯,对尹大人敬道:“大人在钦州二十余载,可我观县志,本地却几乎从未发生过大的饥荒,此非大人之功莫属也。”

尹大人放下筷子,与他拱手,两人饮尽后方才一叹:“钦州虽无旱灾,可钦州百姓过得也艰难,食不果腹者十之七八,若是遇到飓风,则常常屋毁人亡,损失惨重,百姓苦不堪言啊。”

这个话题实在有些沉重,谢良臣刚到此地,还未考察过各县情况,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宽慰道:“此地环境如此恶劣,尹大人能做到这样,已是很难得了。”

旁边的杜大人见状也跟着道:“谢大人说得有理,尹大人在本州二十余载,凡事已做到最好,可惜朝廷下拨的银两总是不够,咱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尹大人见两人都在劝他,脸上也重新带了笑,对谢良臣介绍道:“杜大人在钦州为官多年,州内许多事他皆熟悉,谢大人要是有什么困惑之处,尽可问他,我过去也多是仰仗杜大人,这才能让州府内的事务通达。”

要仰仗这位杜大人才能让州府事务通达,谢良臣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又看了尹大人一眼,明白了。

看来这位杜大人在本州势力不小,要么是能在氏族中说得上话,要么就是底下官员比起知州大人,更愿意听这位通判大人的话。

果然,最后接风宴的银子也是这位杜通判结的,总共花了差不多四十两,而一个六品官的俸银也才不过五十五两而已。

洗尘宴后,谢良臣开始与尹大人交接工作,朝廷给的时限是不能超过一个月,不过根本用不了这么久。

因为除了各种公文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点收州府衙门的资产,包括公务、钱谷、税银等等。

可等尹大人把账册给谢良臣看得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整个衙门现在总共的税银才三百多两!

谢良臣以前在京中时,大概也了解过朝廷一年的税收,在还未限制海贸的时候,朝廷每年税收差不多是三千多万,而现在是将近两千万。

全国因为地域划分不同,大概有不到二十个省和直隶地区,也就说,每地每年平均税银大概一百万的样子。

可是据尹大人说,广西全省,每年各种杂税银子总共才只有十多万。

不仅如此,整个广西省的发展也极不平衡,东边的州府要比西边的更富庶。

以去年广西征收的税银为例,去年总共收税银将近十五万两,其中有七万两都是梧州府贡献的。

梧州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府内横亘的山川形成天然屏障,让其成为了重要军事节点,除此之外,它还是广西的东大门,所以又是经济首府。

接下来税收派第二的就是浔州府,因为靠近浔江主干道,所以河运也还算发达,一年税收大概在五万两左右。

第三则为地处桂江中游地区的平乐府,一年税收大概七千多两,再往西,桂林府便只剩五千多,而南宁府更是只有三千多了。

至于钦州,一年税银不过七百多两,与庆元府常年争夺倒数第一,而对方每年税银将将八百两。

甚至有时候飓风灾害太严重,钦州还得上折子请求朝廷减免赋税。

谢良臣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州的税银每年才几百两,要知道就是他大哥开个货栈,每年的收入都不止几百两。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那就是尹大人告诉他,等秋收过后,州府衙门的税银大概能增加到九百多,等向朝廷交过今年的钱款,他们便只剩两百多两用于衙门的开支,让他到时候省着点花。

两百两银子用一年,谢良臣简直不敢想,同时也庆幸他不用给下头的官员们发工资而是由户部直接发放,否则他岂不是刚来就要欠薪了?

怪不得刚才他见衙门里用的堂棍都断了还没换,而是用别的木头修补了一下,想来也是因为再采购新堂棍得花钱吧。

因为实在没什么东西,所以两人公务交接十分快,不过五日便交盘清楚,尹大人也脱去官服归乡去了。

谢良臣在州府门口送他,年近七旬的老人身材已经有些佝偻,须发皆白,身着一身洗得已看不出颜色的旧袍子,全部家当只几个装衣服和书的旧木箱,看着着实让人有些心酸。

虽然在他看来,尹大人不算是能吏,但不管如何,他也至少可说是个清官,而对一方百姓来说,地方官是清官便是求也求不来的幸运了。

卯时,谢良臣准时醒来,往窗外一瞧,已是晨曦微露。

六月的钦州天气已经十分温暖舒适,只要着单衣即可,谢良臣看外头阳光明媚,便打算不在家中吃早饭,而是出门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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